晨雾如同轻纱,还未完全消散,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苏晚已在医馆后堂忙碌开来,她精心支起了铜盆,那铜盆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黯淡的光泽。
陶瓮里静静泡着两堆黄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堆是昨日从城南药农手里新收的,色泽浅黄透亮,宛如浸了蜜一般,散发着清新的药香,仿佛带着田野间的生机与活力;另一堆则压在最底下,是仁和堂半月前送来的,表面竟裹着一层可疑的白霜,就像蒙了一层诡异的面纱,隐隐透露出不祥的气息。
苏晚眉头微蹙,神情专注,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捏起一片仁和堂的黄芪。指甲轻轻一抠,那表皮竟簌簌往下掉黑渣,这黑渣与虎子昨日给的紫苏叶上的金粉如出一辙,皆是硫磺熏过的痕迹。这一幕让她心中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决然。
“影十四,拿显微镜来。” 她的声音努力保持平稳,但指腹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激动。
话音刚落,只听梁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如同夜猫子悄然行走,轻盈而敏捷。影十四如鬼魅般落下,手中檀木匣打开时,玻璃片折射出冷冷的光,在这雾气弥漫的后堂中显得格外刺眼。
苏晚熟练地将两片黄芪切片分别夹在载玻片间,然后缓缓凑近目镜。就在目镜贴近眼睛的刹那,她的瞳孔骤然缩紧,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仁和堂的切片里,纤维组织如同被虫蛀过的朽木,千疮百孔,霉斑正顺着导管肆无忌惮地往四周蔓延,仿佛是黑暗中的恶魔在侵蚀着一切。
“三成。” 她缓缓放下显微镜,指尖重重地敲在那堆坏药上,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掺了三成霉变药材。”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门板拍响的动静,仿佛是一阵炸雷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药童阿福的声音带着焦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东家!仁和堂的王掌柜带着十几号药行的人堵在门口,说要讨个说法!”
苏晚神色一凛,迅速扯下染着药渍的围裙,动作干净利落。临出门前,她又折回案边,小心翼翼地将两片黄芪样本收进青瓷盒,那青瓷盒泛着温润的光泽,却好似承载着一场风暴的前奏。
门帘掀起,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苏晚看见穿靛青绸衫的王德昌正背着手,趾高气扬地站在医馆牌匾下。他身后跟着 “回春堂”“保和斋” 的东家,个个面色阴沉,紧绷着脸,仿佛要将苏晚生吞活剥,来势汹汹,宛如一群即将发动攻击的恶狼。
“苏小娘子好手段啊。” 王德昌摸了摸那修剪整齐的八字胡,声音里浸着一丝得意的笑,如同一只偷腥成功的猫,“昨儿个还说我仁和堂的药有问题,今儿个就敢在百姓跟前编排同行?” 他抬手往人群里随意一指,眼神中满是挑衅,“你瞧这满街的人,都等着看活死人医馆怎么污蔑老字号呢。”
围观的百姓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嗡嗡声如同蜂巢中的蜜蜂。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费力地挤到前面,脸上带着疑惑与担忧:“王东家可是给咱们瞧了二十年病,苏大夫,你当真没弄错?”
苏晚目光如炬,扫过人群里几个面生的身影,心中立刻明白,那是仁和堂的伙计,正挤眉弄眼,煽风点火,企图将这场风波推向高潮。
她面色沉静,将青瓷盒往石桌上重重一放,声音坚定而有力:“要验药,现在就验。”
王德昌的眼皮微微一跳,他原以为苏晚至多只是口头辩驳,虚张声势,没想到她竟真的敢当众开验,这让他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但他很快调整情绪,脸上又堆起那虚假的笑容:“验就验,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往我仁和堂的药材里掺了假。”
铜壶里的水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热气蒸腾而上,发出 “嘶嘶” 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展开的较量奏响前奏。
苏晚毫不犹豫地将两片黄芪同时丢进铜壶。只见新收的黄芪遇水迅速膨胀,宛如沉睡的生命被唤醒,很快散发出淡淡豆香,那香气清新宜人,仿佛带着大自然的馈赠;而仁和堂的那片却如一块沉重的石头,径直沉在壶底,水面瞬间浮起一层浑浊的黑沫,如同黑色的幽灵在水中游荡,同时,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周围的人纷纷掩住口鼻。
“这是硫磺熏过的陈药。” 苏晚指着水面,声音清晰而响亮,如同洪钟般穿透了人群的嘈杂,“硫磺能让药材颜色鲜亮,却会灼伤肺腑。若给咳血的病人用,只会加重病症。”
人群里顿时炸开一片惊呼,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掀起层层波澜。
王德昌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又惊又怒,他猛地一拍石桌,石桌上的茶杯都跟着震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这是栽赃!我仁和堂做了三十年生意,怎会干这种缺德事?” 他转身冲同行们拱了拱手,脸上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试图博取同情,“诸位,咱们行医的讲究个‘信’字,哪能由着个野路子医婆踩着同行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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