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十九分,研究所西侧坍塌区的粉尘还未散尽。
林晚秋将遥控器咬在齿间,后槽牙几乎要嵌进塑料壳里。
她右臂死死托住王教授佝偻的背,碎混凝土块砸在安全帽上发出闷响,右肩旧伤处的灼痛顺着神经窜到太阳穴——那是三年前蹲守矿难现场被落石砸中的旧患,此刻正随着每一次托举迸裂出血,温热的液体浸透浅蓝色衬衫,在火场里很快凝成腥甜的痂。
“胶囊……不是数据……”王教授的喉结在焦黑的皮肤下滚动,浑浊的眼睛映着上方摇摇欲坠的预制板,“是活体细胞……第一代克隆胚胎……还在低温舱……编号NOVAα……”他枯槁的手指突然攥紧林晚秋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血肉里,“毁掉它,晚晚……”
“我知道,我知道。”林晚秋声音发颤,额角的汗混着灰泥滴进领口。
她侧头避开又一块坠落的砖块,余光瞥见山脊方向腾起刺目红光——那是自毁装置启动的信号,倒计时进入最后十分钟。
骨传导耳机里突然炸开陆承宇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林晚秋!卫星热成像显示西侧通风井有生命体征!体温35.2,心率48,符合低体温症特征!他语速极快,背景音里传来键盘敲击声,“可能是小林!我查了监控,她最后出现的画面是抱着测序仪往通风井跑,那根扫帚柄是空心的——”
林晚秋猛然抬头,后颈被坠落的木屑划出血痕。
她想起三小时前在实验室见到的场景:清洁工小林握着扫帚站在液氮罐旁,扫帚柄与墙面接触的角度过于刻意。
原来那不是打扫,是测量通风井的宽度。
“她根本没逃。”她咬着遥控器含糊开口,托住王教授的手又紧了紧,“老陆,能定位具体位置吗?”
“正在校准无人机坐标!”陆承宇的声音突然被爆炸声截断,再响起时带着喘息,“注意头顶!三点钟方向的预制板承重结构已经断裂——”
话音未落,震耳欲聋的轰鸣撕裂空气。
林晚秋本能地蜷起身体护住王教授,一块烧红的钢筋擦着她左脸飞过,在墙上烙出焦黑的痕迹。
等尘埃落定,她才发现王教授的左腿义肢彻底断裂,金属支架刺穿了裤管,露出下面惨白色的人造骨。
“走……”王教授突然推开她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溢出泪,混着脸上的灰泥在苍老的皮肤上冲出两道沟壑,“去救小林……那些样本……比我这条老命重要……”
林晚秋的“真实之眼”在疼痛中微微发烫。
她看见王教授瞳孔扩散的速度,看见他颈侧动脉跳动的频率正在衰减——这个基因工程专家撑不过五分钟了。
但她更看见通风井方向那团若有若无的生命热源,像将熄的烛火。
“坚持住。”她扯下腰间的战术绳捆住王教授的残肢,血立刻浸透了绳结,“我让特勤组先带你出去。”她对着耳麦吼,“一组!西侧坍塌区!需要担架!”
“晚晚……”王教授突然抓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银锁——那是父亲留下的遗物,“你父亲……”
“先别说话!”林晚秋的心突然抽痛。
三年前父亲坠崖前最后一通电话里,也是用这种欲言又止的语气。
她用力反握住老人的手,“等出去了,您慢慢说。”
特勤组的脚步声从废墟外传来时,林晚秋终于松开手。
她望着王教授被抬上担架的背影,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转身时,通风井方向的红光刺得她眯起眼——自毁程序还剩八分钟。
上午八点三十二分,研究所地下二层通风井夹层窄得离谱。
林晚秋趴在管道里,膝盖抵着锈蚀的铁皮,头顶的隔热层已经红得发亮,烤得后颈生疼。
她闭了闭眼睛,激活“真实之眼”。
视野里,三团热源在黑暗中显形:两团静止在左侧(应该是坍塌的设备),一团在右下方轻微起伏,像只受伤的鸟。
“还有两米。”陆承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无人机热成像显示目标在管道弯道处,注意头顶的消防喷淋管道——”
话音未落,林晚秋的指尖触到了一片潮湿。
她屏住呼吸,顺着触感摸索,终于抓住一只沾满灰烬的手。
那只手很凉,指甲缝里嵌着焦黑的木屑,但握力出乎意料地稳。
“小林?”她轻声唤。
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
接着,一张覆着湿布的脸贴过来,带着淡淡消毒水味:“林组长……”是小林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像怕惊碎什么,“芯片……不能毁……王老师说……你是唯一能分辨真假的人……”
林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王教授说的“活体细胞”,想起小林怀里紧抱的便携测序仪——那里面可能存着关键证据。
她用力拽了拽对方的胳膊,却发现小林的腿被卡在管道裂缝里,牛仔裤浸透了血。
“别怕。”她抽出战术刀割断卡住小林的钢筋,“我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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