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八分,曼谷郊区废弃码头临时安全屋的铁皮顶被雨水砸得咚咚响。
林晚秋蜷缩在墙角褪色的沙发里,额角的碎发全被冷汗浸透,喉间不断溢出模糊的呢喃——“地脉走向偏离15度”“易地搬迁补偿款需附三方确认单”“勘探日志第17页缺失”,像台卡带的旧收音机,把二十年来刻进骨血的职业记忆搅成乱码。
唐婉蹲在她身侧,左手举着冰袋抵在她发烫的耳后,右手快速敲击笔记本键盘。
从C7仓库抢出的U盘碎成三瓣,她用纳米胶粘合后接入特制解码器,屏幕上跳动的乱码突然凝结成一串绿色字符:Z.H.ECHO-2003-2023。
“Z.H.ECHO?”她低声重复,蛇形耳环蹭过林晚秋汗湿的衣领。
解码进度条跳到99%时,扩音器里突然响起沙沙的电流声,接着是个苍老的女声,带着青禾镇特有的乡音:“2003年春天,王会计来我家,说搬迁补偿款要‘统一保管’。我问他为什么我家宅基地证上写着八分地,到他本子上就剩六分?他手在抖,钢笔尖戳破了纸,说……说‘不签的话,孩子的学杂费就没着落’。”
唐婉的手指猛地扣住键盘边缘。
下一段录音是个年轻男声,背景里有粉笔摩擦黑板的吱呀声:“2010年冬天,我替张老师代管村小账本。发现每学期教育局拨的营养餐费,总有两成对不上账。张老师喝多了酒跟我说,老镇长家的二小子在县城开粮店,这钱……是给粮店的‘辛苦费’。”
“他们录了二十年。”唐婉喉结滚动,目光扫过时间轴上密密麻麻的标记——2003、2008、2013、2018、2023,每五年一次,正好对应青禾镇易地搬迁项目的关键节点。
这些声音的主人从未出现在任何举报信里,没签过名,没留过联系方式,却像春蚕吐丝般,把真相一丝一缕缠进金盾集团的核心数据链。
林晚秋突然剧烈咳嗽,冰袋从唐婉手里滑落,摔在地面的水渍里。
她无意识地抓住唐婉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肤:“档案……要对原件……”
“我在听,我在听。”唐婉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冰袋重新按上她额头。
扩音器里又传来个沙哑的男声,夹杂着消毒水的气味:“2015年夏天,我是村医。老李家媳妇难产,救护车说‘路不好走’来晚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条新修的‘便民路’,地基底下埋着2008年搬迁户的旧宅。”
晨光透过结霜的玻璃窗渗进来时,唐婉的手机在桌面震动。
她扫了眼来电显示,按下免提,陆承宇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传来:“青禾镇变电站电压波动,和祠堂地下焊接机频率同步。晚秋说‘他们不是在建楼,是在复刻’,我查了YJ9设计图……”
上午七点零六分,承安集团指挥中心的落地窗外,暴雨正冲刷着玻璃幕墙。
陆承宇攥着打印出来的设计图,指节泛白。
对比新祠堂施工日志的红笔标记在图纸上划出刺目的轨迹——承重柱的位置与北斗七星方位分毫不差,中央祭坛下方那个直径两米的预留通道,像只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溶洞主腔的方向。
“张正华那边呢?”他对着对讲机嘶哑询问,喉间涌起腥甜。
昨夜为了给林晚秋争取撤离时间,他硬扛着高烧替她挡了老K手下的铁棍,此刻肋骨处的绷带被血浸透,在衬衫上洇出暗红的花。
“张总还没回消息,不过——”陈秘书的声音突然低下去,“陆总,您该去医院了。血压180/110,心跳——”
“闭嘴。”陆承宇扯松领带,将设计图拍在操作台上。
无人机回传的画面在大屏幕上闪烁,青禾镇祠堂的脚手架在雨中若隐若现,“通知张正华,明天凌晨三点十七分,混凝土浇筑必须停。否则溶洞主腔会被封死,所有探井的炸药引信……”他顿了顿,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时间计数器,“会和地脉监测仪一起被埋进地里。”
中午十一点四十分,安全屋外的雨势渐小。
唐婉透过窗帘缝隙,看见一辆无标识皮卡缓缓停在巷口。
两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下了车,左边那个抬手整理领结时,左手小指的缺失在雨幕中格外刺眼——金盾“白手套”律师团的标记,她在国际刑警的档案里见过七次。
“晚姐,起来。”她扯过防水外套裹住林晚秋,后者仍在昏睡,额角的温度烫得她掌心发疼。
唐婉迅速拔掉所有电子设备的电源线,将U盘碎片塞进防水袋,转身冲进厨房,划亮打火机扔进预先准备的烟雾弹。
“砰!”
刺鼻的白烟瞬间填满整间屋子。
唐婉扛起林晚秋,撞开后窗,踩着锈蚀的铁皮雨棚往上爬。
下方传来踹门声,有人用泰语吼:“搜仔细!活要见人,死要见数据!”她咬着牙把林晚秋推上屋顶,自己反手将防水袋塞进下水道井盖夹层,用口红在井盖上画了只蜷缩的春蚕——这是国际反洗钱组织的暗语,“青禾春蚕”,意为“被茧包裹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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