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镜被吵醒时,天光尚未透进窗棂,只听见山风卷着松针,一下一下拍在檐角。
“是哪个混蛋大清早在外门吵吵?我真的是服了。”
他披衣起身,推门,外头雾气像煮开的药汤,一股苦甜交织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青云宗丹坊连夜炼“归元膏”残剩的药烟。
“宗主,”执事弟子韩蝉跪在阶下,声音压得极低,“流言……压不住了。”
姜明镜没问流言内容。他昨夜已听见风里有自己的名字,像钝刀磨石,一声比一声长。
“说。”
“外门弟子间在传,您强令内门女弟子夜入松涛馆,不从者逐出山门;还说您为抢一株‘血髓芝’,屠了镜州苏家二十七口。”
韩蝉每吐一句,雾气便似厚一分。
姜明镜抬眼,看见雾深处浮着几十双眼睛——早起的杂役、采药的童子、轮值的守卫,都在偷觑。那些目光里盛着惊惧,也盛着隐秘的兴奋:原来高不可攀的宗主,也会被撕下一层皮。
“就这?还不如说我和合欢宗宗主有一腿呢,去查。”姜明镜只回一字,转身合门。
“主人,需要我去帮你查吗?”
“不需要,小事,还有放下那块玉,那是用来抵债的,你去合欢宗,问问合欢宗宗主欠的钱什么时候还。”
“问过了,她说准备把合欢宗并入青云宗。”
“嗯,嗯?什么玩意?”
“她还说她已经是你的人了,这钱就不用还了。”
“算了,改天等她来了我自己要吧,你去忙吧。”
青云宗立宗十三年,靠灵药起家,宗门命脉在“丹坊—药行—散修”这一条金链上。链的最外环,是信誉。一旦“虐弟子”“灭人门”坐实,金链便成绞索。
而他要找的那个人,此刻正蹲在外门最偏僻的废丹井旁,把最后一撮药灰撒进井口。
——穿越者,林遣。
林遣来到这方世界仅仅七天时间,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探险家一样,将青云宗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他前世可是一名舆情分析师,对于如何利用“谣言杠杆”来撬动整个宗门的信用可谓是驾轻就熟。
首先,他要精心挑选一个能够引起轰动的爆点。经过深思熟虑,“强逼暖床”和“灭门夺药”这两个话题无疑是最具吸引力的。它们就像两颗最腥的鱼饵,只需轻轻一抛,就能让底层弟子们的肾上腺素瞬间飙升。
接下来,就是给这些谣言添加一些引人入胜的细节了。林遣花费了三块灵石,成功地买通了内门小师妹的婢女。这位婢女在日常洒扫时,故意“说漏嘴”:“……松涛馆的灯亮到寅时,我亲眼看见栾师姐哭着跑出来,衣袖都裂了。”要知道,栾师姐可是宗门里出了名的艳压群芳的剑修,暗恋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这句话就如同点燃了火药桶一般,瞬间引发了轩然大波。
第三步,留证据。
林遣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微型投影阵盘,这可是他前世带来的宝贝,没想到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将自己易容成“姜明镜”的背影清晰地投影在阵盘上。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只有月光洒在苏家废墟上,透出一丝阴森。林遣悄无声息地走到废墟前,将那只染血的香囊轻轻地丢进废墟的角落里。香囊上绣着青云宗宗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这只香囊里,还塞着半株“血髓芝”的残渣。“血髓芝”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药材,价值连城,而这半株残渣,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林遣满意地看了一眼废墟,然后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日清晨,散修里最好事的“包打听”闻着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来到了苏家废墟。他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这里一定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包打听”在废墟里仔细搜寻,很快就发现了那只染血的香囊。他如获至宝,连忙用随身携带的拓影工具,将香囊上的青云宗宗徽和“血髓芝”残渣拓得清清楚楚。
第四步,放渠道。
青云宗外门弟子每日卯时都要去“知闻壁”领工,“知闻壁”是一块巨大的石壁,上面钉着一块木板,专门用来张贴悬赏、交换药材等信息。
林遣提前一夜来到“知闻壁”,趁着夜深人静,将写好的“揭罪帖”塞进木板的裂缝里。然后,他又在帖子上施加了一道“风行符”,设下一个小小的机关。
只要晨钟一响,符力激发,帖子就会自动展开,展现在众人面前。
卯时钟鸣,悠扬的钟声在青云宗内回荡。三百名外门弟子同时来到“知闻壁”前,准备领取今日的工作任务。
突然,“知闻壁”上的木板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那道“风行符”被触发了。只见帖子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展开,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见:
“姜明镜禽兽行状,附证三则,不服者天诛之。”
这封血书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外门弟子们议论纷纷,舆论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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