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的,哎,光吃吃喝喝有点无聊了,没有乐子,要是带上了狐狸就好了,还能逗逗,小子,哎,人呢?算了,走快点等到分叉路口再停下来等等他吧。”姜明镜边吃着新炼的甘草丹边喝酒悠哉游哉的走着,都到北域了都是熟人,他也没有急着回宗的理由,便是靠走而不是乘飞舟,为的就是欣赏沿途的风景,偶尔再摸点法宝。
北域的风总是带着雪粒,像无数细小的刀,割得人面皮生疼。姜明镜拂了拂袖口,将一缕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抬眼便看见前方枯树下立着个人。那人裹着件灰扑扑的羊皮袄,腰间悬着块龟甲,甲上裂纹纵横,像一张被撕碎的网。秦算子——北域小有名气的“半仙”,据说能断生死、窥天机,实则不过是个靠话术与障眼法混饭吃的江湖客。
“道友留步。”秦算子往前一迎,鞋底碾碎薄冰,发出细碎的咔嚓声。他抬手时,袖里滑出一粒乌丸,指腹大小,表面浮着一层幽蓝磷光,像坟地夜里飘起的鬼火。“你眉间血色未散,三日之内必见血光。此丹可解。”
姜明镜垂眸扫过那粒丸,唇角翘了翘。九幽离心丹——鬼修圣药,活人服之,魂飞魄散,肉身化作一滩黑水,连骨头都会渣成齑粉。青云宗靠卖丹药起家,他这宗主若连自家毒药都认不出,未免太笑话。可他偏不戳破,只温声问:“你可知我是谁?”
秦算子摇头,发髻上积的雪沫被甩落,像撒了一把盐。就在他脖颈微动的刹那,姜明镜指间已多了一枚甘草丹——色泽、大小、气味,与九幽离心丹别无二致,却只是补气养元的凡品。袖袍轻振,乌丸与甘草丹在空中交错过一道无人察觉的弧线。姜明镜抬手,将“毒丹”送入口中,喉结滚动,咽得干脆利落。
一息、两息……他忽然踉跄半步,广袖如折翼之鹤,整个人仰面倒下。雪层被砸出个浅浅人形,姜明镜双手交叠腹上,指节松弛,唇畔甚至还带着一点安然的弧度,仿佛只是醉后小憩。风掠过,吹得他衣摆轻颤,像片将落未落的枯叶。
秦算子屏住呼吸,眼底先是不敢置信,继而浮起一抹扭曲的喜色。他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笑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低沉的“嗬嗬”。铜片就在这时被他从怀里掏出——巴掌大,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某件古器上生生掰下。铜片背面刻着扭曲的祭纹,凹槽里还嵌着早已干涸的暗褐色血痂。
“弟子秦算子,今以魂血为引,求未来一瞥……”他咬破指尖,血珠滚落铜片,瞬间被纹路吸尽。雪原上忽起旋风,将铜片托得微微悬浮。秦算子声音愈发高亢,却又带着神经质的颤抖:“这次……这次要献祭什么?才能足够窥探结局?”
“不如献祭自己的脑子怎么样?”一道清冽嗓音接得自然,像老友闲聊。
秦算子正神魂颠倒,顺口复读:“献祭自己的脑子——”话音未落,他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脖颈“咔”地一声扭向声源。姜明镜不知何时已坐起,左手肘支地,右手把玩一柄薄剑,剑身如一泓秋水,映得他眼底笑意森森。可秦算子已来不及反悔,铜片上的祭纹骤然亮起猩红血光,像一张贪婪的嘴,瞬间将他整颗头颅吞没。
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团灰白雾气从秦算子七窍溢出,被铜片鲸吸牛饮。最后一缕雾气消散时,铜片“当啷”坠地,滚到姜明镜靴尖。秦算子仍保持跪姿,眼眶里却只剩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角挂着痴傻的涎水,嘴唇开合:“阿……巴……阿巴……”
姜明镜起身,掸了掸衣摆雪沫,抬手一剑。剑光如月弧,掠过秦算子脖颈时发出极轻的“嗤”,像割断一根熟透的麦秆。头颅滚出半丈远,被风一吹,骨碌碌撞上块黑石,停住时脸上还凝固着那副痴呆的笑。
姜明镜并指如剑,一指点在秦算子眉心残余的窟窿里。神识化作灰雾钻入,像一把薄而冰凉的钩子,顺着颅腔内壁刮过,发出细碎却刺耳的摩擦声。首先涌来的不是画面,而是一股腥甜的血气——那是献祭后残存的,对施术者最诱人的诱饵。灰雾轻轻一卷,便把血气吞噬干净,姜明镜的瞳孔随之闪过一线赤红。
接着才是记忆的暗流。
他幽深的废井,井壁生满墨绿青苔,水面上浮着一层油光,像无数只死鱼的眼。少年秦算子踩着横七竖八的骸骨,脚下一声踩碎某具骷髅的胸骨,碎片扎进脚心,血顺着骨缝滴进水里,却惊不起半点涟漪。少年痛得龇牙,却仍弯腰抠出那片青铜碎片——碎片边缘割破他指腹,一滴血被迅速吸尽,像饥渴的蚂蟥。
画面陡转,烛火摇曳的破庙。秦算子割开自己右下腹,把阑尾连同一截肠子扯出来,血淋淋地捧到碎片上方。残魂自碎片浮起,没有五官,只有一团灰雾凝成的嘴,发出沙哑低语:以汝之躯,换汝之未来。阑尾被无形之力绞成血雾,钻进灰雾嘴里。下一瞬,少年脑海里炸开一幅画面:自己身着紫金道袍,脚踏飞舟,俯瞰北域万山——那便是他第一次窥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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