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吞噬了最后一点纸条的灰烬,屋内重归昏暗,唯有窗外风雪的咆哮愈发狰狞。
张玄德僵立着,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却压不住胸腔里那团名为“抉择”的烈焰。
三天,陈望只给了他三天时间。
黑风隘,无疑是龙潭虎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穿越者,前去救援身陷重围的陈望,听起来如同痴人说梦。理智告诉他,这是送死。
可是,不去的后果呢?失去陈望这条唯一的线索,困死白水坞,或在即将到来的赤眉军兵锋下化为齑粉?那个送信人语焉不详的“系于你身”,陈望潦草字迹里的“秘图”与“观星崖”,还有怀中那枚神秘的青铜片……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性:他,张玄德,这个意外的闯入者,或许正是某种局中的关键。
被动等待,只有死路一条;主动出击,或有一线生机。
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如同岩浆般从心底涌出,压倒了恐惧。
“走!必须立刻走!”
他迅速行动,将藏有青铜片的锦囊用油布包好,贴身密藏。
碎银铜钱分作两份,备好干粮清水。他套上石锁留下的旧羊皮坎肩,磨尖了顶门杠,作为可怜的防身之物。
待到夜深,风雪最狂之时,他吹灯匿于黑暗,耳贴门板,捕捉着巡逻守卫脚步声的间隙。
在风声雪啸的掩护下,他如狸猫般滑出小院,贴着墙根阴影,凭借记忆向防御相对松懈的西南角摸去。
风雪如刀,能见度极低,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有惊无险地躲过一队咒骂天气的巡逻兵后,他终于接近了那段因山势而低矮残破的堡墙。
墙头无人,箭楼灯火在风雪中模糊不清。他深吸一口气,将木棍尖头奋力插入墙缝,手足并用,在湿滑的冰墙上艰难攀爬,指甲翻裂,鲜血混着雪水,终于滚上墙头。
回望堡内零星灯火,他心一横,看准下方积雪深厚的斜坡,纵身跃下!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陷入雪窝,连滚数圈才停住,浑身剧痛,冰冷刺骨。他挣扎爬起,咳出呛入的血沫,略一检查,幸无大碍。辨明西北方向,他一头扎进伸手不见五指、危机四伏的山林。
风雪立刻将他吞噬。离了坞堡的人间灯火,荒野的黑暗与死寂是如此彻底,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人艰难跋涉。深一脚浅一脚,不知摔了多少跤,衣服被树枝刮破,寒冷如同附骨之疽,迅速消耗着他的体温和体力。
他只能凭着一股意念向前,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已近后半夜,风雪似乎小了些,但寒意更甚。
他筋疲力尽,靠在一棵大树下喘息,取出水囊想喝口水,却发现水已冻成冰坨。干硬的麦饼如同顽石,难以下咽。绝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击垮。
就在这时,前方密林深处,隐约传来一阵奇异的声响!并非风雪声,也非野兽嚎叫,更像是……金铁交击的嗡鸣,夹杂着某种节奏古怪的吟唱,还有淡淡的、仿佛檀香又似草木燃烧的光芒闪烁?
难道遇到山精野怪?或是靖安司的埋伏?张玄德心头一紧,连忙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拨开枯枝,向前窥探。
只见林间一小片空地上,景象诡异非常。
一名身着月白色道袍、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正手持一柄青光流转的木剑,身形飘忽地踏着奇怪的步伐。
他面容极为俊朗,眉目如画,但眉宇间却带着一种与周遭险恶环境格格不入的……清澈,甚至可以说是“懵懂”的专注,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口中念念有词,木剑挥洒间,竟有点点灵光逸出,将周围飘落的雪花都荡开一圈涟漪。
而更让张玄德惊讶的是,在场中与这道士“对峙”的,并非人影,而是三四条眼冒绿光、体型壮硕如小牛的恶狼!这些恶狼似乎极为忌惮道士手中的木剑和步法产生的灵光,逡巡不敢上前,但獠牙毕露,涎水滴落,凶相毕露。
在战圈之外不远处,一块覆雪的大石上,竟悠然坐着一位女子。这女子身着鹅黄色劲装,外罩一件雪白狐裘,身段窈窕,容颜秀丽绝伦,尤其一双明眸,在雪地微光下灿若星辰,但流转间透出的并非少女天真,而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聪慧、冷静,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她并未看那与狼群“斗法”的道士,反而好整以暇地拨弄着怀中一架小小的、似琴非琴的乐器,发出几个不成调的清越音符,仿佛眼前并非生死搏杀,而是一场有趣的戏剧。
只是她偶尔瞥向场中道士的眼神,带着一种混合着无奈、关切与深深羁绊的柔和光晕。
“千鹤,左边那条畜生要扑你了哦。”女子忽然开口,声音如冰珠落玉盘,清脆却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
那被唤作慕白的年轻道士闻言,果然手忙脚乱地一挥木剑,一道略显仓促的青光扫向左侧,将试探扑来的头狼逼退,自己却差点踩错步法,身形晃了晃,有些懊恼地叫道:“玉儿!你别打岔!我这‘北斗诛邪步’还没踏完呢!千叶师兄的这套步法最重连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