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之下,张山终于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走上了高台。
他今天没穿那身扎眼的军装,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显得利落干练。
他目光如电,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让最前排的喧闹声都瞬间安静了三分。
在他的身后,十口硕大的铁锅一字排开,锅下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蒸腾的白气如同十条小白龙,直冲云霄。
锅里的水,是城外拉来的山泉水,经过了三重过滤和煮沸,是如今奉天城里最干净的“圣水”。
“大帅有令——”旁边一个嗓门洪亮的亲兵,运足了丹田气,声如洪钟,“修‘龙王水道’,通奉天血脉!”
锣鼓队应声而动,咚咚锵锵的鼓点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凡主动拆除临街旧墙、土墙,为‘龙王水道’让路者,每户赏白面五斤!并优先接入‘龙王水道’,引圣水入户!”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炸了锅。
“啥玩意?拆墙给白面?真的假的?”一个瘦得跟猴儿似的大爷满脸不信,“这年头,官府不扒你家墙就不错了,还倒找钱?”
“五斤白面!够俺们一家老小吃好几天饱饭了!”
“可那墙拆了,家里不就敞着了?东西被偷了咋办?”
质疑声,议论声,贪婪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
张山面无表情,只是对着身旁的常荫槐使了个眼色。
常荫槐心领神会,大手一挥,十几名讲武堂的学生立刻抬着十个沉甸甸的麻袋走上台,“刺啦”一声划开,雪白的精面粉倾泻而出,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发!”常荫槐只说了一个字。
台下第一排,一个早就安排好的汉子,也是个出了名的刺头,第一个跳了出来:“俺家那破墙,早他娘的就想拆了!挡光又招老鼠!”他扯着嗓子喊完,就领着两个儿子,推着小车冲到台前,登记了户籍,当场就领走了一袋五斤的白面。
雪白的精面粉,沉甸甸的,是实实在在的粮食!
这一幕,比任何花言巧语都管用。人群彻底疯狂了。
“真给啊!我滴个亲娘嘞!”
“还愣着干啥?回家拆墙去!去晚了,白面就没了!”
“我家那堵墙也碍事,王家的,搭把手,咱俩一起干!”
人群如同退潮般,呼啦啦地朝着城南的方向涌去。
不到半个时辰,大南门片区,叮叮当当的拆墙声此起彼伏,仿佛成了一首激昂的交响乐。
二十多户人家争先恐后,主动把自家的院墙推倒,清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讲武堂的工程队早就严阵以待,随着一声令下,立刻扛着图纸和工具冲了进去。
带队的林文清,这位从西洋留学回来的高材生,此刻激动得脸颊通红。
他指挥着工人们按照图纸上标注的尺寸和坡度,精准地开挖沟渠。
“各位乡亲看好了!”林文清站在一个土堆上,对着围观的百姓大声解释,“咱们的‘龙王水道’,学问大着呢!这叫‘雨污分流’!下面这根粗的陶管,是走你们家里排出来的脏水、粪水的,全封闭,直接通到城外净化池,保证臭气一点不漏!上面这层明沟,是走天上下的雨水的!两套系统,绝不掺和,更不会下大雨就倒灌,把脏水冲回你家院子!”
百姓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雨污分流”这种词听不懂,但“脏水不倒灌”这句话,他们可是听得明明白白。
奉天城的老式下水渠,一到雨季就是全城人的噩梦。
一个在工部干了三十年的老匠人,凑近了看那陶管的接口和沉淀池的设计,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乖乖……这法子,比朝廷给紫禁城修的下水道都讲究!这坡度,这气孔,简直是鬼斧神工!”
这话一出,百姓们看那施工队的眼神都变了,这哪是修沟,这简直是行善积德啊!
另一边,杨宇霆带着一队文书,挨家挨户地进行登记。
凡是拆了墙的,不仅能领白面,还能领到一张盖着“奉天城防司令部”大红印章的硬纸凭证——“龙王水道优先证”。
凭证上不仅有户主姓名和编号,背面还公示了整个工程的施工进度图,每天更新,让所有人都心里有数。
有个绸缎庄的胖老板,眼珠子一转,悄悄把杨宇霆拉到一边,塞过来两块亮闪闪的袁大头:“杨先生,行个方便,能不能先从我们家门口修?这水早一天通进来,我这生意……”
杨宇霆冷笑一声,看都没看那银元,当着所有人的面,从腰间摸出一把小铁锤,“铛”的一声,将两块袁大头砸成了废铁。
“大帅有令——公平!公平!还是他娘的公平!”杨宇霆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谁想走后门,谁想搞特殊,全家老小,一人发一个黑口罩,给我戴着上街溜达一个月!让全奉天的人都看看,谁是那个不讲规矩的玩意儿!”
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