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整个北临,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死寂之中。
禁军封锁了街巷,连更夫的梆子声都已消失。
只有偶尔巡逻而过的甲胄摩擦声,提醒着人们,这座城市正处于一场风暴的前夜。
慈宁宫内,一盏琉璃宫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碎成万千光点。
“废物!蠢货!”
郭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宜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她指着地上那几张薄薄的信纸,手上的赤金护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哀家苦心经营数十年,郭家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他倒好,一场寿宴,几杯黄汤下肚,就把自己的棺材本全都抖了出来!”
“还把半个朝堂的人都拖下了水!他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还是想让整个郭家给他陪葬!”
掌事女官屏息凝神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那几张纸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郭成在寿宴上的每一句狂言。
从与大夏官员勾结,到攀咬朝中大臣,一字不漏。
这些罪名,任何一条单独拎出来,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如今,却被郭成本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承认了。
这已经不是丑闻,而是递到皇帝手里的,一把足以将郭家连根拔起的刀。
郭太后在殿内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
她当然知道,郭成说的,句句属实。
那些年,为了巩固郭家的权势,为了将君夜离的权势分散,他们暗地里做的腌臢事,远比这多得多。
可知道是一回事,被人当众揭穿,又是另一回事!
“云照歌……好一个云照歌!”
郭太后猛地停住脚步,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是哀家小瞧了她!这个贱人,竟然用这种阴损的法子,毁了郭成!”
她几乎可以肯定,郭成突然发疯,绝不是简单的醉酒,背后一定有云照歌的鬼。
可是,她没有证据。
现在再去追究这个,已经毫无意义。
当务之急,是如何在这场滔天巨浪中,保全郭家,保全她自己。
“传哀家懿旨。”
郭太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太傅府即刻起闭门谢客,任何人不得探视,违者以同党论处!”
“告诉郭云溪那个蠢货,让她看好自己的爹,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
“郭成是死是活,听天由命!郭家其他人,全部给哀家安分守己,谁敢轻举妄动,哀家第一个不饶他!”
掌事女官心中一凛。
太后这是……要弃车保帅了。
“是,奴婢遵旨。”
看着女官匆匆离去的背影,郭太后缓缓坐回凤座,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郭成这颗棋子,已经废了。
她必须在他彻底引火烧身之前,与他划清界限。
她不能让皇帝抓住这个把柄,动摇她在后宫乃至前朝的根基。
她的目光,投向养心殿的方向,充满了彻骨的寒意。
“皇帝…君夜离,我的好孩儿,你当真以为,扳倒了一个郭成,就能扳倒哀家了吗?”
……
与此同时,长乐宫内。
云照歌褪下华贵的宫装,任由轻柔的绸缎滑落在地。
宫灯的光晕为她渡上一层朦胧的光,但她的眼神却清冷如雪。
郭成这颗棋子,算是废了。
要将郭家连根拔起,只靠皇帝的名义还不够。
朝堂之上盘根错节,她需要一把能在暗中行事的刀。
她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套夜行衣,一件黑色斗篷,以及一张狰狞的银色鬼面具。
当冰冷的面具贴上脸颊,隔绝了她所有的表情,也隔绝了云照歌的身份。
她成了另一个存在——鬼医
这个身份的由来,纯属一场意外。
她还记得那晚,为了探查一些宫中无法触及的秘闻。
她第一次潜入了北临城下的“鬼市”。
鬼市,是属于黑暗的交易场。
消息、奇物、甚至人命,都可以在这里明码标价。
就在她穿行于龙蛇混杂的人流中时,前方一阵骚动,围了一大群人。
“没救了,死透了!这都断气一刻钟了!”
“可惜了,这么年轻的小伙子。”
人群中央,一个白发老者长吁短叹。
他身边躺着一个面色青紫,毫无声息的年轻人。
老者是鬼市里有名的坐馆大夫,人称“阎王愁”。
意思是连阎王都愁从他手里抢人。
可此刻,他也只能摇头。
他环顾四周,带着一丝不甘心,扬声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谁今日若是能救活他,我这块珍藏百年的天山雪莲,双手奉上。”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可眼下却无人敢应。
救一个死了一刻钟的人?
那根本不是医术,是神仙才能办到的事。
敢接这个不就活活砸了自己招牌吗?
就在那时,戴着鬼面具的云照歌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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