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临皇宫的天牢,是这座辉煌城池之下,最深最暗的一道疤。
它建于地底深处,常年不见天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霉菌与腐肉的腥臭。
火把在湿滑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狱卒们扭曲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当云照歌的身影出现在天牢入口时,那几个正聚在一起赌钱的狱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不怀好意的淫邪笑容。
他们以为云照歌是哪个宫的小宫女了。
“哟,哪来的小娘子,走错地方了吧?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一个满脸横肉的狱卒掂着骰子,站起身,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打量。
然而,当云照歌从宽大的斗篷下缓缓伸出手。
将那块纯金的“赦”字令牌,亮在他们眼前时,所有的污言秽语,都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扑通!”
几个狱卒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双腿一软,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贵人驾到,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御赐金牌!
见此牌,如见君临!
“带我去见郭成。”
云照歌的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在这阴森的甬道里,激起阵阵回音。
“是!是!贵人这边请!”
狱卒头子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亲自在前面引路,态度恭敬不已。
越往里走,光线越是昏暗,空气里的血腥味也愈发浓重。
两旁的牢房里,关押着各种各样的囚犯。
有曾经的达官显贵,也有凶神恶煞的江洋大盗。
他们看到云照歌一行人经过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云照歌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
她的步伐平稳,斗篷下的面容,平静得如同一口古井。
终于,在天牢的最深处,狱卒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甲字号”天字第一号牢房,专门用来关押罪大恶极的朝廷要犯。
厚重的铁门上,布满了锈迹,只留下一扇小小的窗户,用来递送食物。
“贵人,郭…郭逆就在这里面。”狱卒颤声说道。
“打开。”云照歌吐出两个字。
“是。”
狱卒不敢违逆,连忙从腰间取下一大串钥匙,哆哆嗦嗦地打开了那把沉重的大锁。
“吱呀——”
刺耳的摩擦声中,牢门被缓缓推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恶臭,从里面扑面而来。
云照歌微微蹙了蹙眉,抬步走了进去。
牢房很小,只有一张铺着发霉稻草的石床。
一个须发皆白、衣衫褴褛的老人,正蜷缩在角落里。
双手双脚都被粗大的铁链锁着,琵琶骨也被铁钩洞穿,将他死死地钉在墙壁上。
他浑身布满了肮脏的血污,头发纠结得像一团乱麻。
早已看不出昔日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风采。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靠着墙,双眼浑浊,空洞地望着前方。
听到开门声,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你们都退下。”
云照歌对身后的狱卒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半步。”
“是,贵人。”
狱卒们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重新关上了牢门。
牢房内,只剩下云照歌和郭成两个人。
云照歌缓步走到郭成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太傅大人,别来无恙。”
听到来人的声音,郭成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着,聚焦在云照歌的身上。
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一个笼罩在斗篷里的模糊身影。
“你…是谁?”
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我是谁不重要。”
云照歌淡淡地说道,“重要的是,我给你带来了一些…关于你家人的消息。”
“家人?”
郭成浑浊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你的女儿,郭云溪,陛下倒是格外开恩,没有将她流放,而是把她送进了教坊司。”
云照歌的语气极为平淡。
“我听说,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很受那些达官贵人的欢迎。”
“昨夜,吏部王侍郎花了五十两银子,点了她的牌子。想来,下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了。”
“你……你说什么?!”
郭成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怒。
锁住他的铁链,发出一阵哗啦的巨响。
教坊司!
他那金尊玉贵、自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竟然被送进了那种地方!
“还有你的两个儿子,一个被流放到了最北边的蛮荒之地,一个被送去了南疆的瘴疠之地。”
“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你们父子,是再也见不着了。”
“至于你那偌大的太傅府,已经被抄没充公。你一生搜刮的民脂民膏,金银财宝,如今,都进了国库。”
“就连那座你最引以为傲的揽月园,陛下打算将它改建成皇家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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