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死寂无声。
唯有云照歌低弱的啜泣和君夜离粗重的呼吸交织,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碗被福安端上来的汤盅上。
以及面无人色的张嬷嬷身上。
太后在最初的惊愕之后,迅速恢复了镇定。
她眉头微蹙,带着一丝被冒犯的雍容怒意,开口道:
“皇帝!你这是何意?莫非怀疑哀家不成?”
“张嬷嬷苦心伺候哀家数十载,忠心耿耿,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皇后骤然身体不适,哀家亦心痛难当,但岂能因此无端攀扯忠仆?”
她的话看似在维护张嬷嬷。
实则是将无端攀扯和怀疑太后的帽子先一步扣了下来。
企图以势压人。
然而。
君夜离此刻小心地揽着怀中“虚弱”的云照歌。
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张嬷嬷,对太后的话恍若未闻。
只是从齿缝间又挤出一句冰冷的命令。
“朕的话,没听见吗?福安!”
“奴才遵旨!”
福安声音尖利。
端着那描金汤盅,几步便跨到张嬷嬷面前。
张嬷嬷浑身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
她猛地跪倒在地,以头撞地,发出“咚咚”的闷响。
“陛下!老奴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她抬起老泪纵横的脸。
“这莲子羹乃是太后娘娘对皇后娘娘的一片慈爱之心,老奴亲手经管,寸步不离,怎会有毒?”
“老奴敢对天发誓,若在此羹中动了半分手脚,便叫老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一边喊着,目光却似无意般扫过御座上的帝后。
那碗羹里的东西,不过是过量落红花罢了,对孕妇是催命符,对常人却无大碍。
只要喝下,不仅能洗刷嫌疑。
还能坐实云照歌是自己误用香囊导致滑胎,甚至还能反咬一口她构陷太后。
想到这里,张嬷嬷将眼泪一擦。
脸上露出悲壮之色。
她朝着太后和皇帝的方向重重磕了一个头。
“陛下,太后娘娘!老奴愿以此残躯,证明清白!”
“老奴这就喝了这羹,让诸位看清楚,这羹到底有没有问题!”
说罢,她不等君夜离再下令,猛地伸手,一把从福安手中夺过那汤盅。
在抬起汤盅的瞬间。
她的目光极快地与上首的太后交汇了一瞬。
张嬷嬷心中大定,双手捧着汤盅,环视周围噤若寒蝉的百官宗亲。
“老奴伺候太后娘娘几十年,也算是看着陛下长大的。”
“皇后娘娘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腹中更是陛下的嫡出皇嗣,尊贵无比!”
“老奴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行此诛九族之大罪啊!”
“老奴今日便喝了它,以证清白!”
话音未落。
她仰起头,如同饮酒般,“咕咚咕咚”地将那剩余的大半盅莲子羹尽数灌入喉中。
汤汁顺着她的嘴角溢出,混合着眼泪。
流淌在她布满皱纹的脖颈上,显得狼狈极了。
喝完后,她慢慢转向众人,嘶声道:
“看!老奴喝了!什么事也没有!太后娘娘是清白的!老奴是清白的!”
她脸上甚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试图进一步证明自己的无辜。
看到她这副模样。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渐起。
难道…真是皇后自己不小心?
或是那刘太医的香囊确实有问题?
王禀则是暗暗松了口气,觉得大局已定,准备再次开口。
靠在君夜离怀中的云照歌,将脸深深埋在他龙袍的刺绣之中。
外人看来是悲痛欲绝,无力支撑。
然而,只有紧抱着她的君夜离知道。
他怀中的人,恐怕又要出手了。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了约莫十息。
张嬷嬷起初还站在那里,努力挺直腰杆,展示自己的无恙。
但很快,她脸上的那丝笑容僵住了。
一股剧痛猛地从她腹中炸开。
“呃…”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闷响,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紧接着,那剧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她五脏六腑内疯狂穿刺,搅动。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张嬷嬷喉中溢了出来。
她再也无法站立。
“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起来。
“怎么回事?!”
“张嬷嬷!?”
惊呼声四起。
太后面色骤变,霍然起身。
“快!传太医!看看她怎么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在无数道惊骇目光的注视下。
倒在地上的张嬷嬷,七窍之中,开始缓缓渗出紫黑色的血液。
那血痕蜿蜒流过她灰败的脸颊。
滴落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晕开一朵朵妖异而恐怖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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