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巨大的黑色眼瞳,如同深渊本身凝聚的焦点,其视线所及之处,连“梦境”这个概念本身都在颤栗、瓦解。林夜感到自己的“存在感”正受到最直接的冲击,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手在将他从现实的画卷中抹去。
“心象壁垒遭受高强度存在否定冲击!稳定率跌破70%!”星椋的声音带着尖锐的警报声,在林夜的意识中回荡。
“不能被动防御!”林夜低吼,生命权限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流,对抗着那股抹消之力。他手中的法则之剑爆发出璀璨的辉光,那光芒并非驱逐黑暗,而是宣告——在此光芒照耀之地,定义即由他执掌。
他挥剑向前,并非劈砍,而是书写。一道由纯粹意志构成的符文疾射而出,印向那黑色的巢穴。那不是攻击性的符文,而是一个复杂的“存在锚定”公式,意在加固巢穴表面那些痛苦面孔的“存在”,扰乱其作为巢穴能量结构一部分的“功能”。
符文与巢穴表面接触的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油脂,发出刺耳的、精神层面的滋滋声。那些扭曲的面孔骤然变得更加清晰,一些面孔甚至短暂地流露出了解脱或痛苦加剧的神情,整个巢穴的搏动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有效!
“攻击有效!”艾拉博士急促地分析着数据,“目标的结构依赖于对梦境本源的‘扭曲’和‘奴役’,直接的能量攻击效果甚微,但针对其‘存在逻辑’的修正性打击能破坏其稳定!”
然而,这一击也彻底激怒了巢穴核心的那枚眼瞳。
眼瞳中冰冷的漠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蝼蚁挑衅后的、纯粹的暴怒。它没有发出声音,但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否定洪流,如同海啸般向“荆棘王座”席卷而来。洪流所过之处,梦境的空间像脆弱的玻璃一样片片碎裂,露出其后更加混沌、更加危险的虚无。
“规避!”林夜意识驱动,“荆棘王座”以一个近乎违背直觉的、基于可能性滑移的轨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洪流的正面冲击。但逸散的能量依旧擦中了心象壁垒,整个舰体(或者说意识载体)剧烈震荡,防御光芒明灭不定。
“不能硬抗!”月影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紧迫,“它的能级远超我们,正面抗衡会被彻底抹除!”
林夜眼神锐利如刀,大脑飞速运转。生命权限赋予他的不仅是力量,更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生命”与“存在”形态的理解。他意识到,这异渊显化体本身,或许就是一个巨大的、畸形的、以“否定”和“吞噬”为存在目的的“生命”。
“既然它是‘生命’……”林夜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那它就逃不过生命权限的裁决!”
他放弃了继续远程攻击,意识高度集中,将生命权限的感知力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狂暴的巢穴。他需要感知,需要理解这个扭曲存在的“生命结构”。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行为,如同将手伸入绞肉机去感受其内部构造。无数混乱、痛苦、充满恶意的意念顺着感知力反噬而来,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林夜闷哼一声,嘴角甚至逸散出一丝由纯粹精神力量构成的“光屑”,但他没有退缩。
在那一瞬间的接触中,他“看”到了。
这巢穴并非铁板一块。在那无尽的黑暗与否定之下,存在着无数细微的、属于织梦者本源的“生命脉络”。这些脉络如同被寄生虫缠绕的树根,虽然被污染、被扭曲,但并未完全死去,仍在微弱地搏动,维持着这片梦境最后的一丝生机,同时也被动地成为了巢穴的能量来源之一。
枯荣并存。
这显化体,正寄生在织梦者的“枯败”之上,汲取力量,同时也在不断扼杀其残存的“荣光”。
一个计划瞬间在林夜脑中成型。
“月影!星椋!艾拉!”他的意念如同指令,瞬间传递给所有同伴,“集中所有力量,为我争取一次机会!一次贴近它核心的机会!”
“太危险了!”艾拉博士立刻反对。
“执行命令!”林夜的声音不容置疑,“它的弱点是‘共生’,是那些尚未被完全侵蚀的织梦者脉络!我要从内部,引爆它的矛盾!”
没有时间犹豫。月影操控着“荆棘王座”,将心象壁垒收缩到极致,凝聚成一道锥形的、高度凝实的意志尖刺。星椋计算着所有意识乱流的轨迹,规划出一条最优的、九死一生的突进路径。艾拉博士则将她所有的算力用于分析巢穴表面能量流动的瞬间薄弱点。
“就是现在!”
“荆棘王座”动了!它不再闪避,而是化作一道逆流而上的流星,迎着那恐怖的否定洪流,朝着巨大的黑色巢穴,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心象壁垒与否定洪流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舰体(意识载体)表面开始出现一道道虚幻的裂纹,仿佛随时会解体。
林夜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的全部精神都锁定在巢穴核心那枚越来越近的黑色眼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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