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天光刚透出鱼肚白,苏晚晴正站在院中石臼旁,指尖轻捻过筛下的紫苏粉。
粉末细腻如尘,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晕,在晨光里像被撒了一层碎玉。
她神情专注,一遍遍叮嘱春桃:“每包三分重,不能多也不能少——咱们卖的不是香料,是信誉。”
春桃低头应着,手却微微发抖。
这两天销量暴涨,她连做梦都在数纸包。
忽然,村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野兔惊窜林间。
小石头从山路尽头狂奔而来,鞋都跑掉了一只,脸上满是惊惶。
“姑奶奶!不好了——”他扑到院门口,胸口剧烈起伏,“柳二狗……带人闯进咱园子了!锄头都抡起来了,紫苏苗全给拔了!说是……说是周家要收地!”
话音未落,苏晚晴脸色骤沉。
她猛地转身,抄起墙边那根磨得发亮的扁担,大步冲出院门,裙裾翻飞如刀裁。
屋后荒园,已是一片狼藉。
泥土翻卷,嫩绿的紫苏苗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有的根部断裂,有的被踩进泥里。
几把锈迹斑斑的锄头随意丢在田埂上,仿佛挑衅般戳着天空。
苏晚晴一步步走进田中,脚步极稳,可指节已捏得发白。
她蹲下身,轻轻拨开湿泥,仔细查看残留的根系。
半晌,紧绷的肩线微松。
还好,主根尚存,断口整齐,显然是匆忙毁坏,并未深挖连根铲除。
这些苗,还能救!
她缓缓站起身,眼神冷得像霜降后的铁犁。
“李猎户!”她扬声喊道,声音不大,却穿透薄雾,直刺人心,“帮我找些带刺的老藤条,越密越好!今晚之前,我要这园子围上篱笆!”
李猎户从树后转出,肩上还挂着猎弓,眉头紧锁:“你真要种回去?周家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毁我一茬,我就种十茬。”苏晚晴冷笑,目光扫过脚下残破的土地,“这地是我用八十文买来的,官契在我手里。他们敢动硬的,我就让全村人都知道,是谁在光天化日之下抢民田、毁生计!”
她说完,转身走向春桃,语速冷静如算盘珠落:“停售成品,立刻改推‘种植教学包’。”
“啊?”春桃愣住。
“一小包精选种子,加半页纸图解,售价十文。”她一字一句道,“标题就写:自种自收,四季不断香。再附赠一小撮免费调味料,先尝后种,激发欲望。”
春桃眼睛渐渐亮了:“懂了!咱们不卖成品,卖希望!”
苏晚晴点头。
现代营销思维在此刻悄然发力——与其被人掐住供应链,不如把技术扩散出去,让千家万户都成她的分销点。
只要种子还在发芽,品牌就不会死。
谢云书不知何时已倚在院门口,呼吸虽仍虚弱,眼神却清明如水。
他默默接过笔墨,在半页粗纸上勾画紫苏栽种间距与光照需求,字迹清瘦工整,图解简明易懂。
“写‘苏记特供’四个字。”苏晚晴走过去低声道,“让人记住源头。”
他抬眸看她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提笔写下。
消息像春风掠过枯草原。
吴婶第一个赶来,攥着三枚铜板:“我家后院空着,种这个总比种草强!省柴火不说,还能卖给你们换钱,对吧?”
“对。”苏晚晴笑着递出三份教学包,“您若种得好,我还高价回收鲜叶。”
这话一出,围观人群顿时骚动。
“我也要两份!”
“给我留一份!明天我带鸡蛋来换!”
不到一个时辰,首批五十份教学包售罄。
连邻村都有人打听:“杏花村那个‘香麻女人’,真的教人自己种调料?”
孙管事是在桥头听说的。
他气得脸都紫了,带着两名差役冲进村口,正撞见新搭的青布摊台高挂木牌:“苏记紫苏,种得出,吃得到。”
“无牌私售!扰乱市集秩序!”他一脚踢翻摊子,怒喝,“今日不交罚银,查封到底!”
可话音未落,人群哗然散开。
李猎户一步跨前,猎弓往肩上一扛,冷冷道:“我家小儿病弱厌食,三天前一口饭都不肯吃。自打用了她这香料,现在顿顿扒两碗米。你要禁?先问他们答不答应。”
说着,指向身后一群拎着铜板、满脸怒意的村民。
“她卖的是毒药还是贼赃?”一位老农颤声质问,“凭啥不让摆?”
“就是!我们自愿买的!”
“吴婶家孩子也吃得香!”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孙管事额头冒汗,竟被逼退三步。
他咬牙切齿,却不敢动手。眼看局势失控,只得甩袖离去。
当夜,他在周家偏厅跪地复命。
周翠花端坐堂上,指尖掐着金丝帕,冷笑:“五十文一天,你就给我办成这样?连个寡妇都压不住?”
“她……她换了招数,卖种子……百姓都信她……”孙管事额上冷汗涔涔。
“废物!”周翠花拍案而起,“再失职一次,双倍退还贿银,滚出我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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