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割裂了杏花村欢庆的余温。
那封火漆密信在苏晚晴手中微微发烫,仿佛刚从烈火中取出。
她指尖一寸寸揭开封印,动作极稳,可心跳却如擂鼓——这不只是徐文远倒台的余波,而是风暴真正开始前的最后一声闷雷。
“禁军调动异常……以‘清查贡品流弊’为名,拘捕七地采购官员。”她低声念出密信内容,一字一句,砸在众人耳中如铁石坠井。
庭院里方才还沸腾的笑声彻底凝固。
阿兰猛地攥紧腰间短棍,柳掌柜眉头深锁,老陶匠手中的酒碗晃了一下,清露洒了一地。
这不是查案。
这是清洗。
谢云书站在廊下阴影里,脸色依旧苍白,可眼神已如寒星划破长空。
他接过密信只扫一眼,便转身走入东厢。
无人敢跟,唯有小蝶提灯随行。
半个时辰后,一幅泛黄的京畿布防图被铺展在案上,墨线勾勒出七卫驻地,朱砂点标记着粮道、驿站与关隘。
谢云书执笔不动,目光却如鹰隼般巡弋于三处兵营之间——通州左屯卫、昌平游骑营、永定河沿岸巡防哨。
“这三个地方,本不应有重兵集结。”他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尤其是昌平,按例每月初调防,如今却滞留不动;通州更是悄然增派夜巡骑兵,连漕船通行都要查验火把数目。”
他抬眸,看向窗外沉沉夜色:“他们不是在追查假酒源头,是在设网。一张以‘整顿纲纪’为名,实则围剿异己的天罗地网。”
苏晚晴站在他身后,听得心惊。
她忽然明白——裴仲安不会容忍一个民间女子掀起滔天巨浪,更不能接受“共春酿”丑闻牵连朝堂。
所以他要反扑,而且是以最凌厉的方式:借朝廷之手,将一切归罪于“奸商勾结劣匠,败坏御宴清誉”,再顺藤摸瓜,斩断她们这条从泥地里杀出来的路!
“他们在等我们北上。”她冷笑出声,“只要我们的货入京,立刻就能扣上‘污染贡品’的罪名,连带那些支持我们的官员一同问罪。”
谢云书点头:“所以,不能走陆路,也不能贸然进京。”
话音未落,他已提笔写下几行暗语,交给飞鹞子:“你扮作药童,持柳掌柜的通行腰牌,潜入临安城南三家老字号糟坊——天和记、福源楼、德春坊。记住,不碰人,不动坛,只取窖泥与曲种样本。”
他又递上一只青瓷小瓶:“这里面是特制熏香囊,埋进曲房角落即可。回来时若遇盘查,就说替主家采‘陈年霉气’配药引。”
飞鹞子领命而去,身影没入夜色如烟。
两日后,样本归来。
谢云书亲自开坛比对,用苏晚晴教他的现代微生物观察法(以蜜水发酵显影),发现惊人真相——这三家所谓“百年传承”的老坊,其引曲菌种竟与五味堂劣质曲母同源!
更令人震怒的是,水源检测出微量矾粉,长期饮用可致肾损神昏!
“好一招移花接木。”他冷笑,眼中寒光暴涨,“他们早就在布局。等舆论发酵到顶点,就放出这些‘证据’,说是我们为降低成本,向全境输出毒曲毒酒——届时,不止工坊被毁,百匠联盟也将沦为众矢之的。”
苏晚晴双拳紧握,指甲掐进掌心。
但她没有慌乱。
反而笑了。
“既然他们想用食品安全当刀,那我们就让它变成盾。”她站起身,召集骨干闭门议事,“从现在起,执行‘双线破局’。”
第一线,对外造势。
她请柳掌柜连夜修书,联络江南学政名儒、商会联合会、乃至几位曾公开赞誉“晚晴工坊开源济民”的致仕老臣,请他们联名签署《百匠保状》——
“技艺无贵贱,匠心即国本。晚晴工坊广纳流亡匠人,振兴绝艺,惠及乡里,乃社稷之光,非市井之蠹。”
第二线,对内布防。
她亲自监督,将三百瓮核心母曲分装编号,每瓮刻上加密暗码,由阿兰带队,秘密运往杏花村周边九座废弃义庄,藏于棺椁之下。
每日轮值守护,风雨无休。
“烧得了一仓粮,灭不了一脉根。”她在月下立誓,目光凛冽如剑,“我苏晚晴可以再穷一次,但绝不让这一身技艺,断在这群豺狼手里!”
三日后,北方再传消息:
三名地方官已被革职押送入京,罪名正是“私购劣酿冒充贡礼,欺君罔上”。
而与此同时,江南十二府已有十七位名士联名上书,斥责“因噎废食,打压民间技艺”,更有数百匠人自发聚集码头,高举“护技即护命”横幅,拒绝卸货。
风浪愈烈,局势却渐渐倾斜。
然而就在苏晚晴准备进一步部署南线分销网络时,宋主簿深夜来访,衣袍沾露,神色凝重。
他递来一份薄纸,未署名,也无印鉴,仅是一张看似寻常的宫中膳房记录单。
“这是……”苏晚晴正欲细看,却被他轻轻拦住。
“别在这里读。”宋主簿压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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