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发白,声音微颤,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启唇:
“宁碎首玉阶,不负黎庶……”吴推官端坐堂上,青面铁衣,目光如刀。
公案前香炉轻袅,一缕灰烟盘旋而上,仿佛缠绕着人心深处最隐秘的罪愆。
沈砚之立于堂心,双手捧着那卷泛黄的手稿,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他未曾沐浴更衣,衣袍尚沾着昨夜雨水泥泞,可脊梁却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肯折腰的老松。
“宁碎首玉阶,不负黎庶……”
他的声音起初微颤,像是秋叶在寒风中簌簌作响,可当这八个字出口,竟似有千钧之力自胸腔迸发,一字一顿,砸在大堂每一块青砖之上。
全场死寂。
连街角卖炊饼的老妇都忘了吆喝,只怔怔望着那个曾是宋主簿门下走狗的年轻幕僚,如今却如一把出鞘的旧剑,锈迹斑斑,锋芒犹在。
赵判官冷笑一声,拂袖起身:“荒唐!一篇十年前未呈天听的废文,也敢称证供?苏晚晴好大的胆子,唆使旧仆反噬主上,此乃悖逆人伦之罪!”
沈砚之缓缓抬头,眸中泪光未散,却燃起一团冷火。
“大人问旧文能否抵今罪?”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那我倒想请教——为何宋大人昨夜焚毁家中所有早年书信?连先夫人亲手誊抄的《诗经》残卷都不留一页?若无鬼祟,何须灭迹?若无悔恨,何惧回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宋主簿跪坐于侧席,本欲低头装聋作哑,此刻猛地一震,额角青筋突突跳动,脸色由白转紫,又由紫转灰。
他想怒斥,想拍案,可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竟发不出半声。
他知道——那些信,是他与周廷章勾结的铁证;
但他更知道——那一夜母亲托梦、老尼送绣鞋、街头琵琶哭亡魂……这一切,绝非巧合。
有人,在用他的良知凌迟他。
而真正致命的,不是外敌环伺,而是身边之人已开始动摇。
比如沈砚之——这个他曾视为棋子的年轻人,此刻站在光明里,而他,只能蜷缩在阴影中瑟瑟发抖。
吴推官沉默良久,忽然抬手:“退堂。”
衙役鸣锣,百姓散去,唯余风穿廊,吹动案上残纸翻飞。
与此同时,城隍庙偏殿外,细雨如织。
秋蝉伏在屋脊瓦垄之间,黑衣紧贴脊背,宛如一只栖息的夜鸦。
她亲眼看见一名府衙小吏鬼祟出入,四顾无人后,将一只木匣埋入香炉灰烬深处。
待那人离去,她悄然落地,扒开灰烬,取出木匣——里面赫然是“药膳居”地窖的原始图纸!
图纸背面,多出一行朱红批语:
“地可改,心难回头。”
笔迹苍劲顿挫,确系宋主簿亲书无疑。
她不动声色,疾步返回技坊密室。
苏晚晴正倚窗而立,手中把玩一枚铜钱,眼神却落在远处县衙飞檐之上。
听见脚步声,她回身接过图纸,目光扫过那行朱批,唇角忽地扬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
“他不是不想悔……”她低声呢喃,指尖轻轻抚过“心难回头”四字,“是怕一回头,就再也没资格做人父了。”
窗外雨丝斜织,天地朦胧如画。
她提笔蘸墨,落纸无声,只写下三个字:
“你儿子还活着。”
墨迹未干,她将纸条封入素笺信封,交到早已候在一旁的沈砚之手中。
“送去宋府后门,只许你亲自递进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记住——别说是我说的,也别说是谁写的。就说……这是命运给他的最后一道选择题。”
沈砚之低头看着那封薄信,掌心沁出汗来。
他知道,这一去,或将彻底撕裂过往十年的忠诚与谎言;他也知道,这一封信,或许会救一个人,也可能毁一座城。
但他没有犹豫。
因为他终于明白——
有些真相,不该被掩埋;
有些人,哪怕堕入深渊,也曾仰望过星空。
他转身走入雨幕,脚步沉重却坚定。
身后,苏晚晴静静伫立窗前,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低语如风:
“该掀桌了。”
喜欢穿越成寡妇,我的媳妇竟然是男的请大家收藏:(www.2yq.org)穿越成寡妇,我的媳妇竟然是男的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