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麻烦接踵而至。
年素言派去两淮盐场提货的人,很快传回了坏消息。盐场管事以“新引需核验”、“库存不足”等各种理由拖延发货,而比他们晚到的“裕泰盐行”却顺利提到了货。
紧接着,负责运输的沙老大也传来急报,漕运衙门对互助会的运盐船“格外关照”,查验手续繁琐到令人发指,同行裕泰的船队却畅通无阻。
就连在预定销售地,也出现了当地盐枭联手压价、散布谣言的情况,导致原本谈好的几家销售商犹豫不决。
“年姑娘,我们那点盐引,还没见到盐影子,就已经处处碰壁!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针对!”沙老大在信中愤懑写道。
张管事忧心忡忡:“姑娘,这样下去,别说赚钱,恐怕连本钱都要折进去。四爷那边,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年素言看着桌上几份来自不同渠道的坏消息,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她轻轻敲着桌面,沉吟不语。
胤禛的手段,一如既往的精准而狠辣,不动声色地利用规则和资源优势进行挤压。若她只是普通商人,此刻恐怕早已焦头烂额,要么认赔出局,要么就只能向他低头。
但她不是。
“逼我?”年素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就看看,谁先撑不住。”
她铺开纸张,开始写信。
第一封信,写给十四阿哥胤禵。信中并未直接求助,而是以汇报军需合作进展为由,委婉提及互助会承运的少量军需物资(与盐引同批)在漕运上遇到不明阻滞,恐影响京西大营冬衣等物资供应,询问十四爷是否有更快畅通的运输渠道建议。同时,附上了一份精心准备的、关于优化军中物资采买与运输的条陈,其中提到了利用部分盐引利润补贴军需、降低采购成本的可能性。
第二封信,写给郭络罗·常保。信中详细汇报了盐引竞标结果及目前遇到的困难,语气恭敬而带着一丝委屈,强调互助会一切依规行事,却仍遭无端打压,长此以往,恐影响八爷名下皇庄及其他产业的正常经营与收益,恳请先生指点迷津。随信附上的,是近期“裕泰盐行”在一些关节上可能存在的违规操作线索,虽不致命,但足以恶心对方一下。
第三封信,则是写给互助会的几位核心成员。她没有隐瞒困境,而是将当前情况坦诚相告,然后提出了一个“破局”计划。
“诸位,对方欲困死我等,无非倚仗官商勾结,把持盐场、漕运与销路。然,天下之利,非尽在官盐。我有一策,或可另辟蹊径……”
她在信中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利用互助会成员遍布各地的商业网络,悄悄收购沿海散户“灶户”私制的、品质优良的“私盐”,以其成本低廉的优势,在不与官盐正面冲突的地区(如部分偏远州县或特定的行业用盐)进行销售。同时,将拿到手的那一成半官盐引,集中力量主攻几个关键的高端市场,哪怕微利甚至保本,也要打出“互助会官盐”的招牌,站稳脚跟。
“此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以私盐之利养官盐之名,以官盐之名护私盐之实。待我等根基稳固,再图后计。”
这是一个游走在律法边缘的计划,风险极大,但利润也极高,更重要的是,它能打破现有的封锁。
信送出后,年素言开始了紧张的部署。她让周文暗中联络可靠的海商,建立收购私盐的秘密渠道;让乔致庸利用其人脉,开拓新的、不被大盐商重视的销售区域;让胡雪岩负责精细的账目,将官盐与私盐的收支完全分开,做得滴水不漏。
与此同时,胤禵和胤禩那边也很快有了回音。
胤禵的回信直接而有力,他对年素言提出的“以盐利补军需”的方案很感兴趣,直接派王振武带了一队兵士,以“护卫军需物资”为名,护送互助会的运盐船队通过了几处关键的漕运关卡。兵士们也不扰民,只是按规矩“陪同”查验,效率立竿见影。漕运衙门的刁难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悄无声息地化解了。
而郭先生则派人送来口信,只有一句话:“八爷已知晓,尔等按商道规矩行事即可,勿虑其他。”
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让年素言心中大定。这意味着胤禩默许了她的行动,甚至可能在更高层面,对胤禛一系的过分举动施加了某种压力。
有了这两方的隐性支持,加上互助会自身的高效运作,局面开始悄然改变。
官盐的运输和销售渠道被打通,虽然利润微薄,但“互助会官盐”的牌子总算立了起来。而私盐的收购和销售网络,则在隐秘而迅速地扩张,带来了惊人的现金流,不仅弥补了官盐的损失,更为联盟注入了强大的活力。
一个月后,张管事兴奋地向年素言汇报:“姑娘,咱们第一批私盐的利润核算出来了,扣除所有成本和打点,净利是这个数!”他伸出一个巴掌,激动地晃了晃。
年素言看着那数字,眼中也闪过一丝亮光。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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