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魏承嗣的“诛心”之计,在墨文渊的精心策划下,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通过几条互不关联的隐秘渠道,悄无声息地向着汝南王封地渗透而去。此事急不得,需要时间让猜忌的种子在汝南王多疑的土壤中生根发芽。
朔阳城似乎恢复了往日的节奏。春耕已毕,田野间绿意盎然,民屯初见成效,府库粮食得到补充。新兵的操练在胡煊、贾羽、典褚等人的严格督导下,已初见成效,虽然距离百战老兵的境界尚远,但军容齐整,士气可用。
林鹿依旧忙碌,但不再像之前那般时刻紧绷。他每日总会抽出时间,分别去兰台、郑媛媛院子和听雪轩坐坐。周沁气色愈发好了,林朔一天一个模样,咿呀学语,十分可爱。郑媛媛产后恢复得极快,虽被勒令不得舞刀弄枪,但那股精气神已然回来,抱着日渐壮实的林战,眉宇间尽是满足与得意。云裳则格外小心,安心养胎,脸上时常带着恬静温柔的浅笑,那份属于母亲的辉光,让她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后院难得的平和,并未让林鹿放松对外界的警惕。他深知,这平静之下,是愈发汹涌的暗流。
这一日,他召见负责与北庭、陇右贸易的裴文,询问情况。
裴文禀报道:“与北庭的马匹、皮革贸易进展顺利,马渊节度使还算守信。只是陇右慕容岳那边,近来似有些变化,对战马、铁料的出口,卡得比以往更严,价格也抬高了半成,借口是‘境内马政调整,产量有限’。”
林鹿手指轻敲桌面:“慕容岳这只老狐狸,最是善于待价而沽。看来,他是觉得如今局势混乱,奇货可居了。”
“主公明鉴。”裴文道,“另外,我们尝试通过‘锦瑟堂’渠道,向中原采购的几批药材和书籍,也遇到了些阻力,似乎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抬价、截货。”
林鹿眼神微凝:“查清楚是哪一方了吗?”
“对方很谨慎,痕迹抹得很干净。但根据零星线索推断,可能与范阳卢氏或者河东柳氏有关。”裴文答道,“这些世家,如今都在拼命积蓄力量,对战略物资盯得很紧。”
林鹿沉吟不语。与中原世家的接触,果然不会一帆风顺。利益交织,敌友难辨。
与此同时,荆叶统领的暗羽卫,也在不断将各方零碎的信息汇总而来。
西戎秃发乌维退回王庭后,果然开始了血腥的内部清洗,数个之前态度暧昧或作战不力的部落首领被灭族,一时间王庭内外风声鹤唳。但“孤狼”也回报,秃发乌维的暴行引起了更多部落的暗中不满,尤其是左贤王部,似乎有些异动。
河西薛铭基本掌控了局面,程立余党被清扫一空。他并未如一些人预料的那样立刻对外扩张,反而收缩防线,专注于整顿内政,恢复商贸,只是边境的巡逻明显加强了频率。
而来自洛阳朝廷的消息则更为混乱。有说贾后因各地藩王、节度使阳奉阴违,气得病倒;有说几位宗室老王爷联名上奏,请求“清君侧”,与贾后一党在朝堂上争执不下;还有流言称,贾后准备派遣心腹宦官出任监军,前往各地节度使军中,试图重新掌控兵权,引得各方将领暗自冷笑。
所有这些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暂时还无法窥见全貌,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已然弥漫开来。
林鹿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缓缓扫过朔方、西戎、河西、北庭、陇右,又向南掠过汝南、陈王、秦王、楚王的地盘,最终落在那个象征着帝都洛阳的标记上。
乱世的大幕已经拉开,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朔方如今看似稳固,实则身处四战之地,强敌环伺。未来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告诉荆叶,”林鹿对侍立一旁的亲兵吩咐道,“加大对河西、陇右,以及中原几个主要世家动向的监控。尤其是……陈王和秦王的兵力调动情况,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诺!”
潜流暗涌,伏线千里。朔方这艘船,在短暂的休整后,必须再次扬起风帆,小心翼翼地驶入那片更加广阔、也更加危险的怒海。而一些早已埋下的种子,或许将在不久的将来,破土而出,影响整个棋局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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