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之地,夏末的闷热与潮湿交织,酝酿着一股不同于北方的躁动。临淮郡,钟离县,这座被陈盛全与吴广德联军占据的“都城”,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水汽,更有一股日益浓烈的草莽野心与磨刀霍霍的肃杀。
县衙大堂(如今是联军帅府)内,冰盆也驱不散那股子燥热。陈盛全袒露着刺有狰狞猛虎的胸膛,大口灌着凉茶,目光却死死钉在墙上那幅已然更新的天下舆图上。吴广德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那柄镶宝石的匕首,刀疤脸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阴鸷。
他们刚刚接到了来自北方的系列惊人消息——朔方林鹿以雷霆之势吞并河西东部,兵锋之盛,令北庭、陇右、河东皆不敢轻攫其锋!紧接着,便是那石破天惊的洛阳剧变,皇帝被杀,玉玺失踪,帝都焚毁,陈王虽抢先入洛,却已成众矢之的!
“嘶——”陈盛全放下茶碗,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嫉妒,“林鹿……好个林鹿!当初在老鸦坳,他还只是个带着残兵败将求活的小子,如今竟已成了雄踞西北的一方霸主!连洛阳那等地方,都敢翻天覆地!”
他用力一拍大腿,震得案几上的茶碗乱跳:“他林鹿能打下河西,占了凉州,我们兄弟凭什么就不能灭了汝南王,占了这淮泗富庶之地?!”
吴广德停下擦拭匕首的动作,抬起眼皮,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陈兄,朔方之胜,在于其兵精粮足,谋定后动。洛阳之乱,在于其内部腐朽,自取灭亡。此二者,皆非侥幸。”他顿了顿,匕首尖在舆图上汝南王赵渊那可怜巴巴的、仅剩几座孤城的区域轻轻一点,“而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
他继续道:“汝南王赵渊,昏聩无能,困守孤城,早已是冢中枯骨。此前我等顾忌楚王、周恒,以及洛阳可能的态度,才暂缓攻势。如今……”他嘴角扯出一抹狞笑,“朔方大胜,证明强藩可立!洛阳大乱,朝廷已亡!此时不取汝南,更待何时?灭了赵渊,取其地盘钱粮,我联军势力必将再上一层楼!届时,无论是西向与周恒争锋,还是南下图谋楚地,皆大有可为!”
陈盛全听得心潮澎湃,霍然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沿着汝水狠狠划过:“广德兄弟说得对!此时正是天赐良机!那赵渊老儿,仗着个王爷名头,以前还敢‘养’着老子,现在老子就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这片地上的真王!”
他转头看向吴广德,目光灼灼:“咱们这就制定方略,一举碾碎汝南王!这回,我要亲自带队,亲眼看着赵渊老儿跪在我面前求饶!”
两人当即屏退左右,对着地图仔细谋划起来。
陈盛全心中充满了对林鹿成功的羡慕与超越的渴望。朔方的胜利和洛阳的崩溃,打破了他心中对“朝廷”、“王爵”的最后一丝敬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彼可取而代之”的狂野冲动。灭汝南王,不仅是为了地盘和财富,更是为了证明他陈盛全,不比任何一路诸侯差!
吴广德则更为冷静现实。他看到了乱世中秩序崩塌带来的巨大机遇。汝南王是一块肥肉,而且是一块失去了保护的肥肉。吞下它,能极大增强联军实力,为后续争夺江淮乃至更广阔天地奠定基础。同时,他也警惕着来自楚王和周恒的可能干预,思考着如何利用新局势与之周旋。
帅府之外,联军的营地中,气氛同样热烈。来自北方的消息早已在军中传开,无论是陈盛全的陆战老兵,还是吴广德的水寨豪杰,都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振奋。既然朔方那群边军能成事,洛阳那等龙潭虎穴都能被掀个底朝天,他们这些提着脑袋拼杀的人,凭什么不能搏个封侯拜将,富贵荣华?
厉兵秣马多时的联军,如同上了弦的箭,只待首领一声令下,便要离弦而出,扑向那垂死的猎物。
数日后,联军誓师出征。陈盛全亲率三万陆师主力,吴广德则指挥水师沿汝水策应,水陆并进,浩浩荡荡杀向汝南王赵渊最后的巢穴——汝南城!
旌旗蔽日,刀枪如林,一股混合着草莽悍勇与新兴野心的洪流,滚滚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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