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后,村民们分散至各自的田地。苏明远跟随张德一行人,来到村西的一片麦田。春分之际,冬小麦已经返青,田间需要进行追肥和除草。
苏先生,请。张德递给他一把锄头,目光中带着几分试探。
苏明远接过锄头,微微一愣。他在现代连园艺铲都很少使用,更别说这种沉重的农具。但他没有退缩,而是学着周围农民的样子,挽起衣袖,握紧锄柄,走向田间。
第一锄下去,苏明远就知道自己错了。
他用力过猛,锄头深深陷入泥土,几乎拔不出来。周围立刻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张德摇头叹息,却也没有嘲讽,而是走上前来,耐心指导:
先生,锄地不是用蛮力,而是要找准角度。太浅伤不到草根,太深又伤了麦苗。要像这样...
在张德的示范下,苏明远逐渐掌握了技巧。但农事远比他想象的艰辛。不到一个时辰,他的手掌已经磨出了水泡,背脊也因弯腰而酸痛不已。然而,看着周围村民们麻利的动作和专注的神情,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咬牙坚持着。
正午时分,村民们在田埂上简单用饭。一碗粗粮稀饭,几片咸菜,就是一顿午餐。苏明远接过王婆送来的饭食,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粗茶淡饭在此刻竟格外美味,几口下肚,疲惫感稍减。
苏先生,可还习惯?张德在一旁问道,语气中已少了几分锋芒。
苏明远如实回答:确实艰辛,却也充实。一上午的劳作,让我对粒粒皆辛苦有了切身体会。
他没有故作坚强,也没有过分谦卑,而是以一种平等的姿态与农民交流。这种真诚打动了张德,老人脸上的戒备之色渐渐消散。
先生既能体会农事艰辛,老朽也该说几句实话。张德放下碗,神色凝重,今年春分已至,却未见春雨。若再无雨,恐怕夏收堪忧。
苏明远闻言,回想起自己穿越前研究的宋代气候资料。若他没记错,建隆四年确实有一场春旱,但随后的夏季又有洪涝。这种极端气候在现代称为厄尔尼诺现象,但在古代,人们只能归因于天象变化或神明意志。
张老忧心有理。苏明远沉思片刻,谨慎开口,根据二十四节气推算,春分后十日内应有雨水。若无雨,或可考虑挖掘水渠,引河水灌溉。
张德闻言一惊:先生何以知晓十日内有雨?老朽观天象多年,也不敢如此断言。
四周村民纷纷侧目,议论纷纷。苏明远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解释:在下不过是根据古籍记载的规律推测,未必准确,还请张老见谅。
就在气氛略显尴尬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父亲,苏先生。
众人回首,见李语梅提着食篮走来,面带微笑。自明志桥落成后,村中对她与苏明远的来往已不似从前那般避讳,毕竟苏明远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为人。
语梅,你怎来了?李守义有些惊讶。
李语梅放下食篮,里面是几碟精致的小菜和一壶温热的酒:特意为父亲和各位叔伯准备了些吃食,聊表心意。
她的目光在苏明远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苏明远注意到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被掩饰。村民们见有好酒好菜,自然欢喜,纷纷让座相邀。
趁着众人饮食之际,李语梅悄声对苏明远道:先生且小心,赵家对你不满已久,今日恐有变故。
苏明远微微点头,心中了然。自明志桥之事后,赵员外虽在外表摆了一场和解的酒宴,但心中的不满显然未消。对于一个习惯了掌控一方的地方豪强来说,一个不受控制的外来者是最大的威胁。
饭毕,劳作继续。下午的阳光更为炽烈,苏明远的体力明显不支,动作也变得迟缓。张德见状,倒没有嘲笑,反而体谅地说:先生读书人出身,能做到这般已属难得。若觉辛苦,可在一旁休息。
苏明远摇头:既来同劳,岂可半途而废?
他强忍疲惫,继续挥锄。然而,就在他低头除草之际,一块石子突然从田埂上飞来,正中他的额角。苏明远吃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张德怒喝一声,循声望去,只见田埂上站着几个少年,正是赵家的几个家丁子弟。
抱歉抱歉,我们只是玩耍,不小心石子飞出。为首的少年嬉笑道,眼中却满是挑衅。
苏明远拭去额角的血迹,没有发作。这种小伎俩他早有预料。在古代社会,地方豪强对待不喜欢的人,往往从这种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开始,逐渐升级,直到对方知难而退。
张德却勃然大怒:放肆!苏先生正在劳作,你等竟敢伤人?
少年们根本不把一个普通农民放在眼里,继续嬉笑:老头儿少管闲事。一个外来的穷酸书生,也配让你护着?
话音未落,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是谁在放肆?
众人望去,只见一位中年男子骑马而来,正是县衙的刘师爷。他面色严肃,目光如电,扫视着在场众人。少年们见是官府中人,立刻噤若寒蝉,悄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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