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宅,深夜。
白日里喧嚣的葬礼痕迹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香烛和消毒水混合的奇异味道。此刻,整座宅邸却陷入一种死寂的沉重,如同巨大的棺椁。唯有顾振山生前书房所在的东翼,灯火通明,人影晃动,透着一股肃杀的紧张。
顾淮深站在书房中央,脚下是昂贵却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他脱掉了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外套,只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还残留着几道未处理的擦伤。他脸上血迹已干涸凝固,衬得脸色越发冷峻苍白,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再不见半分ICU门外的脆弱与祈求,只剩下淬了寒冰般的锐利和一种近乎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决绝。
书房被彻底翻查过。书架上的古籍被挪开,地毯被掀起,墙壁被敲打寻找暗格。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灰尘和被强行撬开的木料气味。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神情冷肃的安保人员正在角落低声汇报,陈铭则快步走到顾淮深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顾总,”陈铭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储藏室所有物品清单和出入电子记录都被清空了,手法很专业,物理备份也找不到。对方有备而来。”
顾淮深眼神一暗,寒意更甚。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却依旧让他心头怒火翻涌。他接过平板,屏幕上显示的是从监控录像中截取的几张模糊画面——一个穿着顾家佣人标准制服的身影,中等身材,戴着宽檐帽和医用口罩,低着头,刻意避开了大部分清晰的角度。唯一一张稍远的侧影,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和微微佝偻的姿态。
“身份?”顾淮深的声音冷得像冰。
“还在排查所有当值和轮休的佣人,暂时没有完全匹配的。这个人……很熟悉宅邸的监控死角,行动路线刻意避开主要区域。”陈铭顿了顿,“但是,我们在储藏室一个非常隐蔽的、用来堆放废弃杂物的角落缝隙里,找到了这个。”
陈铭将一个密封的透明证物袋递给顾淮深。袋子里,是一枚极其小巧、几乎不起眼的金属纽扣。深蓝色,边缘有细微的磨损,材质普通,像是某种制服上的配件。
“纽扣?”顾淮深捏起袋子,对着灯光仔细审视。很常见的样式,几乎没有任何特征。
“对。我们仔细对比过顾家统一发放的佣人制服,纽扣是黑色的塑料材质,完全不同。这枚纽扣……更像是某种……保安制服或者维修工作服上的。”陈铭补充道,“而且,发现它的位置,正好是监控死角里的死角。”
不是佣人?保安?维修工?顾淮深脑中飞快地过滤着信息。对方伪装成佣人进入,却留下了不属于佣人制服的痕迹?是刻意误导,还是……不经意间的疏忽?
“查!所有近期进出过老宅的外围人员,保安、水电工、园艺工、甚至送货司机!重点排查有医疗背景或能接触到药物的人!”顾淮深将证物袋丢回给陈铭,“把这枚纽扣送去进行最细致的痕检和材质分析,看能不能找出生产批次或特定来源!”
“是!”陈铭立刻应下。
就在这时,一个安保人员从书房相连的、顾振山生前用来存放一些私人物品的休息室快步走出,手里捧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深棕色皮质封面的旧式文件夹。
“顾总!有发现!在休息室壁炉上方的装饰画后面,有个暗格!里面只有这个!”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文件夹上。皮质封面已经有些磨损,边角微微卷起,透着一股经年的陈旧感。上面没有任何标签,只有一种沉寂的、仿佛承载着无数秘密的重量。
顾淮深的心脏猛地一跳。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周明远所说的、可能隐藏着关键线索的“特殊项目”档案!
他几乎是抢步上前,一把接过文件夹。皮质封面入手冰凉沉重。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指尖细微的颤抖,猛地掀开了封皮!
里面并非整齐的文件,而是厚厚一沓杂乱的手写记录、泛黄的化验单、剪报、甚至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照片。纸张的质地和墨迹的颜色都显示着跨越了相当长的时间跨度。一股混合着陈腐纸张、药味和一丝若有似无铁锈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顾淮深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迅速掠过第一页。
手写的日期是十几年前,字迹狂乱潦草,带着一种压抑的焦躁和……疯狂。内容充斥着大量晦涩的医学术语和实验代号,但几个反复出现的核心词组,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他的眼底:
**“神经修复……定向诱导……记忆干预……”**
**“副作用:人格解体、情感剥离、认知扭曲……”**
**“样本:高适配性……特殊血型……未公开……”**
**“失败……代价高昂……终止……”**
越往下翻,顾淮深的心就越沉,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成冰。那些零散的剪报,报道的是十几年前几起离奇的“意外事故”或“精神失常自杀”事件,受害者大多年轻,且拥有罕见的特殊血型。几张模糊的照片,背景像是某个简陋的、非法的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人影背对着镜头,实验台上依稀可见束缚的痕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