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城下,墨涵的中军大营连绵数里,旌旗招展,刀枪如林。虽是以佯攻为主,牵制张鲁主力,但军容之盛,依旧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沉重的号角声不时响起,一队队骑兵呼啸而出,扬起漫天尘土,又在城头守军紧张的注视下折返,进行着持续的骚扰和心理威慑。
中军大帐内,墨涵并未披甲,只是一身玄色常服,正凝神看着一幅巨大的汉中沙盘。徐庶通过特殊渠道送来的荆州军情、庞统关于后勤的汇报、以及王平军昨夜成功抵达预定位置的消息,都已汇总到他这里。
“王平已就位…接下来,就看南郑这边,能给张鲁多大压力了。”墨涵自语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盘的边缘。即使谋划周全,面对战场的不确定性,他心中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对将士性命负责的沉重。
帐帘轻动,一袭红衣的静姝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她今日未施粉黛,乌发简单挽起,却更显清丽脱俗。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忧色。
“夫君,一夜未眠,喝碗汤吧。”她将温热的汤碗轻轻放在案上,声音温柔。
墨涵抬起头,看到她眼中的忧虑,心中一软,拉过她的手:“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中。王平、士元、孝直皆乃当世奇才,必能成功。”
静姝顺势靠在他身旁,低声道:“妾身非是怀疑将士们的能力…只是刀剑无眼,每每想到前方厮杀,心中便难以安宁。”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墨涵,“夫君,妾身虽不能上阵杀敌,但亦想为此战尽一份力。听闻…听闻昔日有女将擂鼓助威,激励三军…”
墨涵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他深知静姝外柔内刚,且通音律,腕力因常年协助处理政务(翻阅竹简、书写)甚至胜过寻常女子。更重要的是,主母亲自擂鼓,其象征意义和对士气的提振,无可估量!
“好!”墨涵霍然起身,“夫人有此心意,胜过十万雄兵!我即刻令人筑台架鼓!”
日上三竿之时,一座三丈高的土台已在营前迅速垒起。台上,一面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战鼓被牢牢架设妥当。鼓身黝黑,蒙着上好的牛皮,透着肃杀之气。
全军将士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窃窃私语,不知主公意欲何为。
当看到一身火红劲装、青丝束于脑后、手持巨大鼓槌的静姝夫人登上高台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秋风猎猎,吹动她的衣袂和发梢,那抹红色在灰黄色的军营和苍穹背景下,显得如此耀眼而决绝。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仰望着她的将士。她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惊讶、疑惑,继而转化为无比的激动和狂热。
她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家族中那些同样刚烈的女子,想起了夫君肩上的重担,想起了那些正在绝壁上攀爬、即将浴血奋战的勇士。
玉手紧紧握住冰冷的鼓槌,她运足力气,猛地挥下!
“咚!!!”
第一声鼓响,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开!沉重、浑厚、带着金属的颤音,瞬间压过了风声马嘶,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直击心脏!
关墙上的张鲁守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鼓声吓了一跳,纷纷探头张望。
“咚!咚!咚!”
静姝双臂挥舞,鼓槌一次次重重砸在鼓面上。节奏从一开始的缓慢沉重,逐渐变得急促、激昂!如暴雨倾盆,如惊涛裂岸,如万马奔腾!没有繁复的花巧,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力量与节奏!
她的额头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手臂开始酸麻,虎口被震得生疼。但她咬紧牙关,眼神无比坚定,将所有的心念、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期盼,都倾注在这隆隆的鼓声之中。鼓声里,有对将士的激励,有对敌人的威慑,更有对夫君深沉的爱与支持!
墨涵立于台下,仰望着台上那抹奋力击鼓的红色身影,心中澎湃难言。这一刻的静姝,不再是那个温婉娴静的内助,而是一位能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巾帼!他感到一股热流自胸腔涌起,豪情干云!
“主母击鼓!”
“为主公而战!为主母而战!”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顿时应者云集!吼声起初杂乱,迅速汇聚成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咆哮!
数万将士的战意被这鼓声和呐喊彻底点燃!他们用力捶打着胸甲,举起手中的刀枪,眼神变得赤红而狂热!士气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
南郑城头,张鲁在一众谋士将领的簇拥下,脸色发白地看着远处那震撼的一幕。他虽然听不懂鼓曲,却能感受到那鼓声中和敌军咆哮里蕴含的可怕力量和无边杀意。
“这…这墨涵…竟让其夫人…”他声音颤抖,心中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
阎圃在一旁面色凝重:“师君,此乃激励士气之法…看来,墨涵志在必得啊。”
隆隆的鼓声,如同战神的脉搏,响彻南郑城外,也仿佛穿越了群山,激励着远方正在浴血奋战的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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