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烈阳炙烤着秦巴山地,葭萌古道蜿蜒北行,益州五万大军如一条黑色的巨龙,沿着河谷艰难推进。前锋已抵近阳平关十里之外,后军仍蜿蜒在崇山峻岭之中。
墨涵在中军大帐内,与庞统、张嶷、吴兰等将领再次审视着阳平关的沙盘模型。此关夹在鸡公山与汉水之间,关城高耸,墙体多以巨石垒砌,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据探马回报,守将杨柏已率一万兵马进驻关内,滚木礌石堆积如山,弩箭充足,显然是做好了长期固守的准备。
“主公,阳平关险峻,强攻绝非上策。”张嶷作为先锋,亲自抵近侦察过,面色凝重,“关前通道狭窄,大军无法展开,守军只需以弓弩覆盖,我军便伤亡惨重。即便不惜代价蚁附登城,关墙之高,也难一蹴而就。”
吴兰性子较急,嚷道:“难道就被这一道关隘挡住去路?末将愿率敢死之士,连夜打造云梯,明日拂晓便强攻一次,试试成色!”
庞统摇了摇头,他那双慧眼似乎能看透关墙后的虚实:“吴将军勇武可嘉,然杨柏虽非名将,但据险而守,兵力亦不算太少。盲目强攻,正中其下怀。我军初至,士气正盛,若首战受挫,于军心不利。”
墨涵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打着沙盘边缘,目光深邃。他脑海中浮现的不仅是眼前的地形,还有前世作为乌骓时,随项羽经历的种种攻坚战役,以及虞姬兵法中关于“势”与“间”的论述。
“士元所言极是。攻坚为下,攻心为上。”墨涵终于开口,“杨柏此人,贪功而怯战,其麾下兵卒,多乃张鲁五斗米道信徒,虽迷信狂热,但实战经验匮乏,且对张鲁统治未必全都死心塌地。此其可乘之机。”
他下达了第一道指令:“张嶷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五千人马,于关前开阔处扎营,大张旗鼓,多立旌旗,佯装主力,每日操练,制造炊烟,做出即将大举攻城的姿态。但要谨守营寨,不得轻易出战。”
“诺!”
“吴兰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三千精锐,多带锣鼓号角,趁夜色掩护,秘密运动至阳平关侧后的鸡公山麓。白日隐匿,夜间则遍山点燃火把,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制造我军有奇兵已绕至关后的假象。记住,虚张声势即可,切勿与守军接战。”
“末将明白!”
“另,”墨涵看向庞统,“军师,还需劳你亲自挑选机敏之人,混入关中或附近百姓之中,散播谣言。其一,言魏公曹操大军已破凉州,不日将南下汉中,张鲁危在旦夕;其二,言我益州军乃仁义之师,只诛首恶,不伤百姓及普通士卒,凡弃暗投明者,皆有重赏;其三,可暗示杨柏与杨松兄弟关系,称杨松在南郑已暗通我方,欲献城立功……”
庞统眼中精光一闪,笑道:“主公此计大妙!虚实结合,疑兵扰心,流言乱志。杨柏性情,必生疑虑恐慌。统即刻去办!”
益州军的行动迅速展开。张嶷在关前扎下连营,军容整肃,操练之声震天动地,给关内守军造成了巨大的正面压力。而每到夜晚,关侧后的鸡公山便“灯火通明”,杀声隐隐,更是让守军人心惶惶,不知益州军到底来了多少,是否已被抄了后路。
与此同时,各种流言在关内和汉中各地悄然传播开来,说得有鼻子有眼。守军士卒开始窃窃私语,对杨柏的指挥能力和未来的命运产生了怀疑。
杨柏本人更是坐卧不安。他既担心正面防线被突破,又害怕后路被断,更对南郑兄长杨松的“动向”将信将疑。他连续派出数波信使前往南郑向张鲁求援并打探消息,但大部分信使都被益州军的游骑截获,仅有少数侥幸抵达,带回的也是张鲁犹豫不决、南郑人心浮动的消息。
几天下来,阳平关守军的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去。杨柏迫于压力,也曾派小股部队出关试探,均被张嶷谨慎击退,更加重了关内的恐慌情绪。
关内的空气像被烈阳烤得凝固,杨柏攥着佩剑的手满是冷汗,靴底在中军帐的青石地上反复摩擦,留下几道杂乱的划痕。帐内烛火被风卷得剧烈摇晃,映得沙盘上代表益州军的黑色棋子愈发刺眼 —— 张嶷的连营在关前铺开,炊烟每日准时升起,操练的呐喊声顺着风飘进关内,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守军心上;更要命的是鸡公山方向,每到入夜,漫山火把如繁星落地,锣鼓号角声断断续续传来,守关士卒总忍不住往山后张望,连握弩的手都在发颤。
“将军!不能再等了!” 副将周平猛地拍向桌案,瓷碗里的茶汤溅出大半,“昨夜又有十几个弟兄偷偷跑了,说曹操要打过来,张鲁保不住汉中,咱们守在这儿就是等死!再不想办法,不等益州军攻城,弟兄们先散了!”
杨柏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压不住声音里的慌乱:“散?往哪儿散!南郑的信使还没回来,张鲁到底发不发兵?杨松那边……” 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起流言里兄长暗通益州军的说法,心口一阵发紧。那天他派去南郑的亲信,至今只回来一个带伤的,说半路上遇到益州游骑,其余人全没了踪影,只带回张鲁的话:“坚守待援,南郑亦需防备曹军,暂无法分兵。” 可这话在流言面前,根本镇不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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