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守墓人小屋,死寂如墓。
景云岫盘膝而坐,双目紧闭,眉心微蹙。指尖那枚“心钥”黑石散发出温润却微弱的光芒,一丝丝精纯平和的能量缓慢渗入她千疮百孔的经脉,滋养着破碎的根基,压制着幽黑星火的反噬与“混沌核心”冲击留下的冰冷死气。过程缓慢如抽丝,每一次能量流转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剧痛,但她脸色冰冷,毫无波动,仿佛那痛苦并非作用于己身。
寂灭星灯在身旁静静燃烧,灯焰依旧微弱,却稳定得令人心悸。那层扭曲光线的无形屏障,是隔绝“星觇”、争取时间的唯一保障。灯盏旁,一枚沙漏无声流淌,提醒着所剩无几的期限。
顾砚秋推门而入,带进一丝山间夜风的寒意,脸色凝重:“夫人,查清了。那个‘云水班’,七日前抵达影州,接手了百戏门城南的两处戏园与城西的旧染坊——正是我们之前用的那处。”
景云岫缓缓睁开眼,眸光清冷:“班底来历?”
“班主姓云,外人称其云先生,深居简出,无人见过真容。班中成员约三十余人,皆操江南口音,身手利落,行事低调,排演的戏码…并非影州流行的傩戏或武戏,而是一种…极其古怪的‘默剧’。”
“默剧?”景云岫眉头微挑。
“是。”顾砚秋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与警惕,“无声无唱,仅以夸张动作、面具变换与奇特光影演绎故事,内容光怪陆离,多涉及…星辰陨落、深海巨怪、虚空凝视等题材,观者皆称诡异震撼,却又莫名吸引人。更奇怪的是,他们使用的灯具、颜料乃至乐器,皆散发着一股…与百戏门‘星痕’相似,却更加隐晦冰冷的异样气息。”
江南口音…默剧…星辰深海…异样气息…景云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钥”。这与江南姑苏寒山寺的“观测者星图”与“降临锚点”特征,高度吻合!这个云水班,十有八九是“观测者”渗透此世的又一枚棋子!他们来影州,绝非单纯接手百戏门产业那么简单!
“他们有何异常举动?”她问。
“白日闭门排演,夜晚方开锣。但…有眼线发现,每至子夜,其驻地旧染坊内便有奇异光芒闪烁,并有低沉嗡鸣,似…似在举行某种仪式。且…”顾砚秋顿了顿,声音更低,“他们似乎在暗中打探…北邙山的消息,尤其是关于…守墓人的传说。”
目标直指皇陵!指向“星槎”的另一处关键!景云岫心中警兆顿生。观测者的触角,果然无处不在!他们出现在此,要么是冲着她手中的“心钥”与星灯而来,要么…就是皇陵深处还隐藏着其他与“星槎”或“观测者”相关的秘密!
必须尽快行动!在云水班察觉之前,在星灯熄灭之前!
“我们的人准备得如何?”她压下思绪,冷声问。
“雷班主旧部联络上三人,皆是忠心耿耿的老伙计,精通火刀杂技与机关消息。另有四位被百戏门排挤的伶人愿意加入,其中一人擅口技拟声,一人懂简易光影戏。道具器械已按您给的图样,秘密打造了一批,虽粗糙,应堪一用。”顾砚秋禀报,“《木兰辞》的戏本已分发下去,山歌傩调也在城外三村传开,孩童皆会哼唱几句。”
效率尚可。景云岫点头:“通知他们,明夜子时,于城西乱葬岗旧址聚集。”
乱葬岗?顾砚秋一怔,那地方阴气重,人迹罕至,确是隐秘,但…“夫人,您的身体…”
“无妨。”景云岫打断他,“时间不等人。云水班是隐患,必须在其成势前,摸清底细,若能拔除,更好。”
她需要一场“戏”,一场足够盛大、足够混乱、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戏”,来掩盖她下一步真正目的的行动!而新组建的“百戏班”与悄然传播的山歌,就是最好的工具与烟雾。
“明夜,唱《木兰辞》。”景云岫眼中寒光微闪,“但不是唱给她,是唱给…云水班听。”
次日深夜,子时。城西乱葬岗。
荒坟累累,枯草萋萋,夜枭啼鸣,阴风惨惨。几点幽绿的磷火飘忽不定,更添几分鬼气。
十余名穿着各色混杂戏服、脸上涂抹着粗糙油彩的“艺人”悄然而至,在顾砚秋的指挥下,于一片相对平坦的荒地上,迅速架起简陋的布景与几盏特制的、灯油中添加了磷粉与特殊药材的灯笼。
雷火儿与老乐师也在其中,虽面色紧张,却眼神坚定。
景云岫隐在一座残碑之后,气息内敛,如同融入阴影。她伤势未愈,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牢牢锁定着城南方向。掌心,“心钥”微热,与怀中那盏星灯产生着极微弱的共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旷野死寂,唯有风声呜咽。
突然——
景云岫眸光一凝!低声道:“来了。”
远处黑暗中,几道模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然而至,悄无声息地落在远处一座较高的荒坟之后,遥遥窥视着这边简陋的戏台。正是云水班的人!他们果然被这深夜荒坟的诡异“唱戏”吸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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