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段的展览,温暖有些心不在焉。
那枚被戴上去又被取下的胸针,像一块冰,短暂地贴过她的皮肤,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凉意。傅沉渊那瞬间的迟疑和之后更深沉的观察,都让她感到不安。她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全心投入地欣赏那些璀璨的珠宝,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地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着她每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她机械地跟着傅沉渊的步伐,看着一件件瑰丽的展品从眼前掠过,却很难再集中精神去分析它们的巧思。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一幕——他俯身靠近的气息,指尖的温度,还有他问她“不喜欢?”时,那声音里极其罕见的、一丝不确定的意味。
这比他一贯的强势和掌控更让她心慌。她宁愿他一直是那个冰冷无情的掌控者,那样她还能清晰地知道自己的位置和该如何应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流露出一种近乎……笨拙的、试图取悦却弄巧成拙的迹象。这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再次产生了动摇。
傅沉渊将她的心不在焉尽收眼底。
她原本因专注而发亮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黯淡,神情也恢复了之前的疏离,甚至比来时更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恍惚。这绝不是他带她来的目的。
他原本的计划是展示,是给予,是让她在属于他的世界里感到愉悦和满足,从而更安心地留在他身边。但现在,效果显然适得其反。
一种不悦夹杂着些许烦躁在他心底滋生。他不喜欢她这副样子,更不喜欢自己竟是导致她这样的原因。
又耐心(或者说,压抑着不耐)地陪她看了两件展品后,傅沉渊彻底失去了继续停留的兴趣。
他停下脚步,侧过头,对温暖道:“差不多了,回去吧。”
温暖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现在吗?”展览似乎还没结束。
“嗯。”傅沉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你累了。”
他直接为她下了结论,然后不再给她反驳的机会,虚扶了一下她的后背,便带着她转身朝出口走去。
他的动作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但比起刚才为她戴胸针时,似乎少了几分刻意亲昵的展示欲,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果断。
周围的宾客们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提前离场,但无人敢上前询问。傅沉渊面色沉静,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顺利地将温暖带离了展厅。
坐进悬浮车,隔绝了外界的目光和喧嚣,车厢内顿时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温暖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夜景,心里乱糟糟的。一场本该充满惊喜的珠宝展,最终却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仓促收场。
傅沉渊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前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
他带她来看璀璨星河,却似乎不小心惊扰了本就不安的她。
悬浮车驶入庄园,冰冷的寂静取代了展厅残余的喧嚣。温暖沉默地跟着傅沉渊下车,走进主楼,准备像往常一样直接上楼,回到能让她稍微喘息的个人空间。
然而,傅沉渊却在客厅入口处停下了脚步。
“等一下。”他叫住了她。
温暖的心微微一紧,停下脚步,转过身,有些戒备地看着他。她以为他会为今晚她“扫兴”的表现而流露出不满,或者用他那惯有的、令人窒息的方式“提醒”她该有的态度。
但傅沉渊只是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了在展厅时的冷厉和审视,反而透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平静的复杂情绪。他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去那边坐。”他指了指客厅里那组平时很少使用的、看起来更舒适柔软的沙发,而不是餐厅那些冰冷规整的座椅。
这个小小的细节让温暖怔了一下。她迟疑地走过去,在沙发一角坐下,身体依旧有些僵硬。
傅沉渊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她对面,形成对峙的姿态,而是选择坐在了她侧方的单人沙发上,两人之间保持了一个相对缓和的距离。
佣人悄无声息地送来了两杯热饮,不是酒,也不是他常喝的咖啡,而是两杯散发着安神植物清香的淡茶,然后迅速退下,将空间完全留给他们。
温暖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这种过于“平和”的开场,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傅沉渊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温暖低垂的眼睫上。客厅里寂静的只有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尝试性的缓和:
“今晚的展览,”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句,“你不开心。”
这不是质问,更像是一个陈述,甚至带点确认的意味。
温暖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用这种近乎平和的语气提起这个话题。她张了张嘴,想习惯性地否认或敷衍,但在那双此刻显得异常专注和……耐心的眼睛注视下,那些敷衍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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