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还在继续，林晚的手指已经僵得像冻住的史莱姆，每写一个字都得靠手腕发力去掰动关节。登记本上的编号从B-173跳到B-189，队伍却不见缩短——反而越排越长。
她悄悄把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温水滑进喉咙时才意识到自己连吞咽都觉得费力。晨曦在旁边翻页的动作变得机械，星瑶坐在高凳上已经开始用派蒙布偶戳自己的脸保持清醒：“后勤支援计划进入3.0版本……能量不足，急需充电宝投喂！”
“妈。”晨曦突然压低声音，“你手在抖。”
林晚没答话，只是把笔换到左手撑了两秒，又换回右手。她的视线有点飘，雨棚顶的岩脊反着青光，和登记本上的字迹重叠成一片晃动的影子。
“林老师！”一位穿宵宫焰硝装的女生举着伞挤到边缘，“我们自发组织了秩序小组！前面几位大哥大姐在帮您拦人分流，还有人在发防水袋！”
话音刚落，几个浑身湿透的年轻人从队列两侧走出，有人拿着扩音喇叭喊：“请大家按编号排队！不要围堵签售台！带孩子的优先往前走！这是提瓦特公民守则第一条！”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几位年长粉丝撑着伞站成一排，像城墙一样挡在外圈。有个戴眼镜的大叔甚至掏出荧光贴纸，在伞面上写了“请勿推挤”四个大字，高高举起。
林晚怔住了。
她记得上一场活动结束时，有人骂她“蹭孩子热度”“装什么单亲妈妈励志剧”。而现在这些人，冒着暴雨、踩着积水，只为让她能安全地签完最后一本册子。
“你们……没必要这样。”她对着话筒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有必要！”穿旅行者斗篷的少年再次站了出来，他把灯牌举过头顶，上面是手写的台词：“风会记住每一个人。”紧接着，四面八方亮起手机闪光灯，有人打开外放音响，熟悉的旋律缓缓响起——不是完整曲目，而是《原神》主界面登录时那一小段钢琴前奏。
“林晚加油！”
“我们不走！”
“你画的眼线救了我的人生！”
呐喊声一层层叠上来，穿透雨幕，在空旷的步行街上撞出回响。一个小女孩踮脚递上湿漉漉的笔记本，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我要当像林阿姨一样的妈妈。”
林晚低头看那行字，忽然觉得胸口被什么撞了一下。
晨曦默默接过本子核对编号，指尖微微发颤。她抬头看了眼母亲，轻声说：“妈妈，你看，他们都在守护你。”
星瑶猛地从凳子上蹦起来，拍着手喊：“这可是提瓦特最强后援团！连深渊法师来了都得绕道走！”
林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清亮了许多。她把保温杯放在台面上，重新握紧笔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谢谢你们愿意陪我淋这场雨。”她说，声音不大，却被扩音器清晰传了出去，“接下来，换我——认真地，一个一个，把感谢写进你们的故事里。”
第一位是个拄拐的老奶奶，怀里抱着孙子的cos服。“他说要攒钱买材料自己做，可到现在还没学会缝纫机。”老人笑着说，“我就替他来讨个签名，回去贴墙上，让他每天看看什么叫坚持。”
林晚认真签下名字，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风筝图案：“送你一只风神的信使，愿它带着梦想飞得比云还高。”
下一个是位盲人姑娘，由朋友搀扶着上前。她摸着封面纹理确认位置后说：“我能听您读一下寄语吗？我想录下来当闹钟铃声。”
林晚点头，一字一句念得缓慢清晰：“愿你的旅途总有星光指引，哪怕世界偶尔下雨。”
姑娘笑了，眼角有泪滑落：“原来真的有人能把温暖变成魔法。”
队伍缓缓前进，林晚的手腕越来越沉，但她不再换手，也不再停顿。每一次落笔都像在刻字，深得几乎要划破纸背。
苏然站在雨棚边缘，手里拎着一个未拆封的保温袋，目光扫过电路箱和地面湿滑程度。他没说话，只是轻轻踢了块松动的地砖回原位，又调整了摄像机角度，确保每个粉丝的脸都能被记录下来。
“妈！”星瑶突然指着队伍末尾，“那边有人晕倒了！”
几个人立刻围上去，原来是位穿着凯亚冰铠的男生蹲在地上喘气，脸色发白。晨曦反应最快，翻出急救包里的糖块塞进他嘴里：“低血糖！谁有巧克力？”
“我有！”林晚拉开帆布包，从夹层掏出一块压扁的巧克力，递给晨曦，“上次你说演出要备糖，我一直带着。”
晨曦愣了一下，低声嘀咕：“结果你自己忘了吃。”
男生缓过劲来，坚持要完成签名才肯离开。林晚看着他颤抖的手，直接在他本子上画了个冰晶徽记：“这是‘凛冬已过’特别款，限量一号。”
“值了。”男生咧嘴一笑，“这比我抽十连还值。”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雨势依旧未减。林晚的外套早已湿透贴在背上，袖口滴下的水珠在登记本边缘积成小洼。但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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