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悲歌
葬神海沟的最深处,已非言语所能描绘其万一。这里的黑暗是活着的、具有黏稠质感的实体,仿佛由亿万亡魂的绝望与冥域的本源共同熬煮而成。那座由沉船骸骨、扭曲晶石与亵渎符文构筑的庞大祭坛,如同扎根于世界伤疤上的毒瘤,不断搏动着,将吞噬来的生命与怨念,经由顶端那颗旋转的“冥海之泪”,转化为更加精纯的黑暗能量,输送到未知的维度。祭坛周围,是真正意义上的“海”魔傀儡之海,它们密密麻麻,形态各异,从最低等的骸骨行尸到扭曲的缝合巨怪,再到悬浮空中、散发精神污染的织梦者,它们无声地嘶吼着,猩红的眼瞳连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光晕,构成了冥域在此世最坚固的壁垒。
汐华率领的小队,如今仅剩五人。他们如同在凝固墨汁中挣扎的微光,依靠着汐华那已稀薄到极致、边缘不断崩溃的潮汐祝福光环,终于突破了层层封锁,抵达了这亵渎圣殿的核心区域。代价是惨重的,又一名潮升死士在穿越最后一道由“界域潜行者”构成的防线时,为了给队伍创造缝隙,主动引爆了体内所有的法力,化作一团净化之光,暂时驱散了那片无形的吞噬者。
幸存者包括:汐华,白发如雪,容颜憔悴却眼神坚定,怀中紧抱着盛放雷狱之心的玉匣;副队长,一位脸上带着永恒伤疤、沉默寡言的老卫士岩礁;队伍中唯一的原玄溟部学者,名为“墨渊”,此刻正脸色苍白地记录着祭坛的能量流动;一名擅长隐匿与突袭的年轻潮升卫士“流影”;以及一名精通治愈与防护法术的女法师“清漪”。
“就是这里了。”汐华的声音沙哑,几乎微不可闻。她的生命力如同风中残烛,但那双继承了歌姬神性的眼眸,却倒映着祭坛与冥海之泪的邪恶光辉,异常清澈与深邃。她能“看”到,那冥海之泪内部,是无数扭曲灵魂被强行糅合、碾碎后形成的怨念黑洞,其“死”之本质已浓郁到极致。
然而,就在他们现身的刹那,祭坛之上,一直闭目引导仪式的渊墨,猛地睁开了双眼!兜帽下的阴影中,两点幽光如同寒冰凝结,瞬间锁定了这几位不速之客。
“蝼蚁……安敢亵渎圣域!”渊墨的声音不再是沙哑,而是带着一种仿佛无数灵魂碎片摩擦产生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混响。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将手中的魔龙骨法杖微微一顿。
“咚——!”
一声沉闷如擂巨鼓的声响传开!整个祭坛周围的黑暗能量瞬间沸腾!数以千计的海魔傀儡,如同被注入狂暴指令,发出无声的咆哮,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向着汐华五人汹涌扑来!同时,那些悬浮的织梦者齐齐转向,更加刺耳的精神污染波纹如同实质的冲击,试图撕裂他们最后的理智防线!
“结阵!防御!”岩礁老卫士怒吼一声,与其他两名战士瞬间挡在最前方,将汐华、墨渊和清漪护在身后。他们挥舞着武器,绽放出碧蓝色的潮汐真气,如同礁石般抵挡着傀儡狂潮的第一波冲击。刀刃砍在坚硬的骨甲上迸发出火星,腐蚀性的攻击落在斗气护罩上发出滋滋声响。
清漪女法师双手疾舞,吟唱着古老的潮升治愈祷文,柔和的蓝色光晕笼罩住小队,尽可能驱散精神污染,愈合着不断出现的伤口。但她的脸色也迅速变得苍白,法力在急速消耗。
墨渊学者则完全无视了外界的攻击,他双眼死死盯着祭坛上的符文和冥海之泪的能量流动,手中一块特制的记忆水晶正疯狂记录着数据,口中念念有词:“能量汲取模式……怨念转化效率……核心结构薄弱点……不对,这稳定性……远超预估……”
“墨渊!找到弱点了吗?”流影在格挡开一只掠杀者的骨刃后,急切地问道。
“还需要时间!它的结构……被一种更高维度的力量保护着!”墨渊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着血水滑落,“必须……必须近距离感知其本源!才能找到那唯一的‘生’之隙缝!”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就在这时,一只体型格外庞大、覆盖着厚重骨甲、形如攻城锤的“破城者”傀儡,猛地撞开了岩礁的防御,巨大的骨锤带着万钧之力,砸向队伍中央的墨渊和清漪!
“小心!”岩礁目眦欲裂,想要回援已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墨渊猛地抬起头,眼中不再是学者的冷静,而是一种殉道者的狂热!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巨大的骨锤冲了上去!同时,他双手结出一个极其复杂、甚至带着一丝冥域气息的逆向法印——这是他在玄溟部时,偷偷研究、试图理解并反制冥域力量的禁忌知识!
“以我之魂为引,窥尔本源之秘!”墨渊发出了最后的呐喊,他将全部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撞向了那“冥海之泪”以及保护它的高维屏障!
“嗡——!”
一股无形的、远超织梦者级别的精神风暴,以墨渊为中心爆发开来!他仿佛瞬间看到了无数世界的生灭,听到了亿兆灵魂的哀嚎,理解了冥域那冰冷、空洞、吞噬一切的终极法则……但也就在这意识被庞大信息流彻底冲垮、撕碎的前一刹那,他捕捉到了!捕捉到了那冥海之泪在极致“死”之核心处,因过于圆满而必然产生的一丝极其微小的、渴望被“定义”、被“理解”、甚至被“终结”的悖论性破绽!那并非物理的弱点,而是概念上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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