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陈凯丰、郑文和、杜铭,以及那位刚刚贡献了影帝级表演的李成涛大校,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空气中不再有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压抑的寂静。
持续了几个小时的高度精神紧绷,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
但此刻,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放松下来。
大戏的主干已经落幕,但最惊心动魄的收尾,才刚刚拉开序幕。
“演得不错。”陈凯丰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用指关节用力按压着太阳穴,试图缓解那阵阵的刺痛。
“尤其是郑文和同志,你最后站起来拍桌子,高喊那句‘这是在赌国运’,把一个忧心忡忡、又带着几分书生气的鸽派,演得入木三分。那一刻,连我都差点以为你是真的在反对。”
郑文和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陈部长,您就别取笑我了。我是真的感到后怕,光是听着成涛大校讲解那个计划,我的后背就一直在冒冷汗。炮击首都,迫使迁都……这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极限。我真心希望,我们的对手,心脏要比我脆弱得多。”
他的目光转向杜铭,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敬佩,也有一丝深深的畏惧。
这个年轻人构思出的剧本,实在太过致命。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转向了杜铭。
这个“剧本”,出自他手。
这个足以让南亚次大陆的命运,都走向未知深渊的陷阱,由他一手策划。
现在,戏已经演完,该如何悄无声息地“收网”,才是对他真正的考验。
杜铭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巨大的电子地图前。
那上面,刚刚还闪烁着骇人红色攻击箭头的画面,已经恢复成了普通的地理信息图。
李成涛大校说到:
“杜铭同志,从战术层面讲,你的剧本堪称完美,鱼饵也足够致命。我相信,宋清来现在的大脑,已经被巨大的功劳和狂喜冲昏了头。但是,我们现在面临一个最棘手的、程序上的问题。”
杜铭点了点头:“您是说,监控手段。”
“没错。”李成涛的表情十分严肃,“第一,宋清来是副省级干部,级别非常高。
第二,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基于逻辑推理和行为分析得出的‘合理怀疑’。
除非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无疑的叛国证据,并拿到了最高授权,否则,任何针对他本人的监控措施都是绝对禁止的。这是铁的纪律,也是共和国的法律。我们不能也不敢去触碰这条高压线。”
他顿了顿,总结道:“我们现在,只有怀疑,没有证据。而没有证据,我们就拿不到授权,就无法监控。这是一个死循环。”
杜铭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在了招待所庭院里那棵古松上。
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紫禁城文渊阁的那个深夜,窗外也是这样一棵古松,陪伴着他批阅那些来自天南地北、字里行间都藏着刀光剑影的奏折。
他那属于内阁大学士赵贞吉的灵魂,在现代的躯壳里,正用最古老、也最纯粹的权谋之术,审视着眼前的死局。
监控?定位?这些匪夷所思的“奇技淫巧”,固然神妙,但终究是“术”,而非“道”。
阁老一生,扳倒过的政敌,从严党羽翼到封疆大吏,数不胜数。靠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靠的是对人性的洞悉,是对体制的掌握,是对那一个个看似天衣无缝的流程背后,必然存在的漏洞的精准打击。
他深知,无论朝代如何更迭,器物如何变化,人性的弱点与行事的逻辑,是永恒不变的。
一个身居高位的内奸,在传递这等惊天情报时,最怕的不是被监视,而是“事出反常”。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必须经得起最严苛的审视。所以,他的行事,必然求一个“稳”字,会利用最习以为常的身份和流程,作为自己最安全的保护色。
杜铭的思绪,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在脑海中缓缓铺开。
他开始检索所有关于宋清来、关于省政府、关于阿三国领事馆的,那些最平凡枯燥的信息。
突然,他记起来:为促进地方经济与对外交流,朔京市与阿三国牛德里市,早在十几年前,就结为了友好城市。
友好城市……这意味着,双方有着长期、稳定、合法的交流渠道。
杜铭立刻对郑文和说:“郑司长,我需要省外事办所有关于阿三国领事馆的日常往来记录,越详细越好。”
郑文和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照办。
半小时后,一摞枯燥的档案,送到了杜铭面前。
杜铭没有去看那些官方会晤和宴请记录,而是直接抽出了最下面,那份关于“后勤保障”的卷宗。他的手指,在纸页上飞快地划过。
很快,他停了下来。
其中一条记录,赫然在目:为保障外宾生活,体现友好姿态,省政府办公厅每周三上午十点,为阿三国驻朔京总领事馆,配送一批最新鲜的有机蔬菜、水果和肉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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