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桥作为代掌门,起身沉声道:“今日是家师百岁寿辰,诸位若是来贺寿,武当上下欢迎之至。若是有其他事情,可否容后再议?”
少林派空闻大师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宋大侠,非是我等不通情理。只是谢逊之事,关乎武林公义,无数血案待雪。张五侠既与那谢逊有十年之交,想必知其下落。说出谢逊行踪,交出屠龙刀,乃是为了武林除一大害,亦是功德无量。”
张翠山身躯微微颤抖,他重情重义,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卖义兄谢逊。但面对各大门派的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因自己一人而连累师门清誉,让恩师百岁寿辰蒙羞,他心如刀绞。
他目光扫过在场那些或义正词严、或贪婪、或冷漠的面孔,又看向高座上面无表情,但眼中隐含痛心的师父,再看向身旁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妻子,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绝望涌上心头。
“诸位!” 张翠山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决绝,“我张翠山无能,不能手刃谢逊为诸位报仇。但我与谢逊结义在先,绝不能做出卖兄弟之事!所有罪孽,皆由我张翠山一人承担!”
话音未落,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竟直向自己的脖颈抹去!
“五弟(哥)!” 宋远桥、俞莲舟等人骇然失色,距离太远,救援已然不及!
“翠山!” 殷素素发出凄厉的尖叫,扑上前去。
座上宾客亦是惊呼一片,谁都没想到张翠山性子如此刚烈,竟会选择当场自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青影,快得超出了所有人视觉的捕捉极限,仿佛凭空出现在了张翠山身侧!
“叮——!”
一声清脆悦耳,如同玉磬轻鸣的响声传来。
众人只见那即将饮血的剑身,被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中。那手指看似随意一弹,一股柔和却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道瞬间传来。
张翠山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暖流顺着剑身蔓延而上,瞬间化解了他决死的力量和那股萦绕不散的阴寒掌力余波(他之前也受了些暗伤),紧握的长剑竟脱手飞出,“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直到长剑落地,众人才看清,出手之人,竟是一直安静地站在宋远桥身后,那个年仅十二岁、面容稚嫩的少年——宋青书!
他依旧保持着伸出一根手指的姿势,身姿挺拔,青衫微拂,脸上没有任何得意或紧张,只有一片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整个紫霄宫,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死死地盯在那个青衫少年身上。惊愕、难以置信、骇然、探究……种种复杂的情绪,充斥在每一位宾客的脸上。
空闻大师、灭绝师太、何太冲等一派宗师,瞳孔骤然收缩,他们自问,即便自己全力出手,也未必能如此轻描淡写、恰到好处地救下心存死志的张翠山!这需要何等精准的眼力,以及何等深厚精纯的内力?!
宋远桥更是目瞪口呆,看着自己那个一向表现“中规中矩”的儿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俞莲舟、张松溪等人亦是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高座之上,一直闭目仿佛不忍目睹的张三丰,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林凡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了然,以及更深沉的欣慰。他果然没有看错这孩子。
殷素素扑到张翠山身边,紧紧抱住他,泣不成声。张翠山劫后余生,看着地上那柄长剑,又看看身旁神色平静的侄儿,一时间心潮澎湃,竟不知该说什么。
林凡(宋青书)缓缓收回手指,对着满殿惊愕的众人,以及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父亲和师叔们,微微一揖,声音依旧平静:
“五叔一时情急,行事过于刚烈。今日乃师公百岁寿辰,见血不祥。况且,是非曲直,尚未分明,何必急于以死明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与年龄全然不符的沉稳与力量。
这一刻,再无人敢因他的年龄而对他有丝毫小觑。
这武当三代首徒宋青书,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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