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笙突然道：“回答你之前，我先跟你讲个故事，可以吗？”
枭阎微微一愣，不明白江笙为什么提到了故事上。
不过见江笙面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神色，最终沉默了下来，缓缓点了点头。
“当年……”
江笙的思绪一点点的发散，他的眼前，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一幕——
向来温润如玉，守礼得体的男人，面容惨白，举止狼狈地跪在威严庄重的大殿前整整半年时间。
不吃不喝。
不言不语。
哪怕是刮风下雨打雷，那跪下的身影没有一丝动摇和颤抖。
男人定定望着眼前，只为了紧闭着殿门里的那个人，能走出来，同意放他离开。
哪怕，离开会死。
那个一向智商近妖的男人，第一次走投无路了。
一直以来，令众人艳羡的少宗主身份，在那些人眼中不值一提。
一直以来，惊才绝艳惊天动地的战绩，在那些人看来只是三岁小儿的过家家。
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绝世天赋以及天骄实力，在那些人面前却毫无反抗之力。
……最后，他还是没能等到那句“离开”。
整整半年时间，重伤未愈的男人糟蹋着自己的身体，最后昏倒在了殿外。
这一昏倒，便又是半年时间。
期间，有多少次病情反复发作折腾了炼丹峰大半炼丹师，有多少次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死门关里，又硬生生被拉回一条命。
那段时间，江笙每晚都偷偷溜进去，跟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唠唠叨叨。
没有人再一脸微笑一边轻声吐出“闭嘴”二字。
江笙也不嫌弃。
依然在唠唠叨叨。
或许是被他唠叨烦了，有一个晚上，男人终于醒了。
一开始江笙还很高兴。
男人不再抗拒治疗，乖乖地吃饭，养伤，偶尔出去走走活动下。
慢慢的，江笙发现了不对劲。
其他人，包括那个一直没有说出“离开”的人，都发觉了什么。
变了。
男人变了。
没有了从前的少年意气，一夕之间，成熟稳重得像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男人脸上，依然常常带笑，但那笑中再也看不到一丝温度。
只剩下……
疏离。
得体。
多年来，男人的修为停滞不前，连一直落后的江笙也渐渐追赶了上来。
而那个出生就带着天骄光环的少年郎，似乎已经死去……
江笙时常想，如果当年，男人可以离开，现在又会是如何？
那个没能说出“离开”的人，男人的父亲，事后会不会后悔不已？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他会不会说出“离开”两字？
可惜，没有如果。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现在羽陌汐这种情况，多么像当年的那个男人啊。
江笙亲身体会到了放羽陌汐离开，他心里是何种的难受与挣扎。
但江笙更明白，当年男人没有离开的痛苦。
所以，江笙让羽陌汐自己选择。
她选了相同的答案。
离开。
她说，会后悔一辈子。
所以，江笙放羽陌汐离开。
是生是死。
不由天定，不由人改。
只掌握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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