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崖之顶，死寂重新笼罩。影煞维持着九十度躬身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大脑还在疯狂解析着那句“你，很好”背后可能隐藏的一万种可怕含义。是反话？是试探？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仙门高层黑话？
就在他感觉自己僵硬的腰背快要发出呻吟，冷汗都快在脚下积成小水洼时，那个平淡苍老的声音，再次如同崖外偶尔掠过的风，清晰无误地送入他的耳中，不，是直接烙印在他的识海里。
“老夫欲收你为记名弟子，你可愿意？”
声音很平静，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寻常。
然而，这句话落在影煞耳中，效果堪比一万个石猛同时施展《磐石功》对着他脑袋疯狂输出！不，比那更可怕！简直是九霄混沌神雷直接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劈得他神魂出窍，三观尽碎！
轰隆隆——！！！
影煞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然后又瞬间被无尽的雷鸣充斥！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整个灵果盘，脸上那精心伪装的“惶恐”和“虚弱”瞬间被极致的惊骇、茫然和难以置信所取代，表情管理彻底崩溃！
收……收我为徒？！还是记名弟子？！玄玑真人？！太上长老？！ 影煞的脑子像是一锅被烧糊的粥，咕嘟咕嘟冒着绝望的气泡。我听到了什么？我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产生幻听了？！还是这老怪物修炼了什么邪门的音攻法术，专门攻击心智？！
这比他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被当场拆穿、一掌拍死——还要可怕一万倍！
被处决，好歹是个痛快，一了百了。可成为玄玑真人的弟子？哪怕是记名弟子？！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要时刻待在这位能一眼看穿他灵魂的老怪物身边！意味着他那点粗浅的隐匿秘法，在一位可能是渡劫期甚至更高存在的眼皮子底下，将如同儿戏！意味着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运功，甚至每一个念头，都可能被审视、被探查！
暴露风险不再是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九十，而是百分之……万！无穷大！
这根本不是机缘，这是直达地狱的VIP单程票！是把他这只小老鼠，直接塞进了猫老爷的怀里，还要求他必须装作自己也是一只温顺的猫咪！
不愿意！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影煞内心在疯狂咆哮，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拒绝。我宁愿现在就从这剑崖上跳下去！宁愿回去被魔尊责罚！也绝不要这种“殊荣”！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悲惨生活：每天在师尊“淡漠”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修炼仙门功法，生怕魔气不小心泄露一丝；被迫学习各种高深剑诀，却因为魔族体质而进展缓慢，引来“师尊”更深的“探究”；稍有行差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这哪里是收徒？这分明是最高级别的监控和囚禁！
看着影煞那副如同被雷劈焦了的呆滞模样，以及脸上那根本无法掩饰的惊骇（而非惊喜），玄玑真人混沌灰色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不可查的波动，但快得让影煞根本无法捕捉，便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影煞僵在原地，大脑疯狂运转，试图找一个合情合理、又不至于激怒对方的理由来拒绝。说自己资质鲁钝？对方刚夸完“很好”！说自己身负旧伤，恐难传承道统？这理由在一位大能面前简直可笑！说自己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约束？这简直是给脸不要脸，找死！
所有的借口在绝对的实力和地位差距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答应？那是自寻死路！
不答应？可能立刻就得死！
影煞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绝望，什么叫进退维谷，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仙门卧底影煞，面对着修仙界无数人梦寐以求、足以让整个修真界震动的天大机缘，内心却只有无尽的恐慌和拒绝。这突如其来的“恩宠”，对他而言，比任何酷刑都来得残忍。
这班上的……领导突然要给你升职加薪（还是直接当董事长助理），但你却是个商业间谍！这谁受得了啊！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每一秒，都在煎熬着影煞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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