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封井与心痕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防空洞内更是如此。蜡烛即将燃尽，火光摇曳欲灭，在墙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
林枫几乎在生物钟唤醒他的瞬间就睁开了眼，动作轻捷地起身。他没有立刻惊动其他人，而是先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铁板上，凝神细听了足足三分钟。通道外只有一片死寂，连那规律的滴水声都仿佛被黑暗吞噬了。
他转身，开始默默准备。将找到的半袋水泥倒入一个破铁桶，加入少量珍贵的水，用一根粗钢筋费力地搅拌着。干涸的水泥粉扬起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飞舞。这活计枯燥而费力，但他做得很专注，手臂的肌肉随着搅拌的动作微微绷紧。
窸窣的声响还是惊动了睡眠很浅的苏婉清。她睁开眼，看到林枫在微光中忙碌的背影，心头莫名一软。她没有出声，只是悄悄起身，拿起另一瓶水，走到他身边，默默地往桶里又加了一点水，让干硬的水泥浆变得稍微湿润了些。
林枫动作顿了一下，侧头看了她一眼。苏婉清穿着那件略显宽大的旧工装，头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头，脸上带着未褪的倦意，但眼神清澈而温柔。她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表示着支持。
“谢谢。”林枫低声道，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一些。
苏婉清轻轻摇头，蹲下身，拿起另一根小木棍，帮着一起搅拌。“两个人快些。”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打破这黎明前的静谧。
两人无声地协作着，铁桶与钢筋碰撞发出轻微的哐当声，成了这寂静空间里唯一的节奏。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在一起。
秦雪和林小雨也陆续醒了。看到这一幕，秦雪没说什么，只是利落地整理好自己的装备，然后走过来，提起另一个空铁桶：“还需要什么？”
“把那边几块碎砖头搬过来，垫在盖子边缘，防止水泥漏下去。”林枫指挥道。
林小雨也赶紧过来帮忙搬那些不大的砖块，虽然力气小，但态度很积极。
准备工作在四人的默契配合下很快完成。天光尚未从通风口渗入，他们必须借助最后一点烛光和一只手电筒行动。
“我和秦雪负责封堵，苏医生警戒，小雨照明。”林枫分配任务，语气不容置疑。他将消防斧递给苏婉清，自己则拿起了那把沉重的工兵铲。
再次来到死胡同的尽头，那口深井依旧静静地卧在那里，铁盖上的锈迹在电筒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站在这里，总觉得那股混合着铁锈和潮湿的腥气更浓重了。
林枫示意林小雨将电筒光稳定地打在铁盖上，自己和秦雪则合力，小心翼翼地搬开压在盖子上面的几块水泥块。每搬开一块，两人的动作都极其谨慎，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异变。
水泥块全部移开，铁盖完全暴露出来。下面那令人不安的刮擦声和嘶嘶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仿佛下面的东西也感知到了上面的动静，变得焦躁起来。
林枫深吸一口气，用工兵铲的刃口撬进铁盖边缘的缝隙，对秦雪使了个眼色。秦雪会意，双手握紧甩棍，死死盯着铁盖。
“嘎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林枫用力将铁盖撬起一条细缝！
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烂和某种刺鼻腥臊的恶臭从缝隙中猛地涌出！与此同时，下面传来的不再是轻微的刮擦，而是变成了一种急促的、疯狂的撞击声！“砰！砰！砰！”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用尽全力撞击着铁盖的内壁！
“啊！”林小雨吓得手一抖，电筒光晃了一下。
“稳住！”林枫低喝一声，声音沉稳如山。他并没有将铁盖完全掀开，只是维持着那条缝隙，目光锐利地向内扫去。手电光柱刺入黑暗，隐约照见下方几米处，似乎有惨白的、快速晃动的影子，以及……几道反射着幽光的、如同利爪般的东西！
看不清全貌，但那惊鸿一瞥的疯狂和恶意，足以让人脊背发凉。
“水泥！”林枫当机立断，猛地松开工兵铲。铁盖“哐当”一声落回原处，将下面的撞击声和嘶鸣暂时隔绝，但沉闷的撞击声依旧透过厚厚的金属传来。
秦雪立刻将搅拌好的、尚且湿润的水泥浆用破布兜着，迅速糊在铁盖与地面的缝隙处。林枫则接过林小雨递过来的碎砖块，紧密地塞在边缘。两人动作飞快，配合默契，汗水很快从额角渗出。
苏婉清紧握着消防斧，心脏怦怦直跳，目光不断在铁盖和通道入口之间切换，生怕这边的动静引来什么不速之客。林小雨则努力举稳手电，小脸煞白，嘴唇紧紧抿着，强迫自己不移开目光。
水泥浆顺着缝隙流入，混合着碎砖，很快将铁盖边缘封死。下面的撞击声似乎变得更加狂躁，但明显被厚重的水泥和铁盖阻挡，变得沉闷而遥远。
最后，林枫将剩下的、较为干涸的水泥浆全部堆在铁盖中央，用力拍实，形成了一个丑陋但看起来无比坚固的水泥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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