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无法被眼睛直视的白。
它不是光,而是光的缺席,是色彩的终结,是概念被抹除后留下的纯粹空白。当【序列执行官-07】的核心开始过载,这片“虚无”便以它为中心,如同一滴落入水面的墨,只不过这滴墨的颜色是绝对的白,而它污染的,是整个现实。
陆尘感觉自己的思维正在被冻结。那股无形的逻辑力场,像一个不断收紧的绞索,将他死死地锁在原地。他体内的灵力流动变得滞涩,就连最简单的符箓都难以在指尖凝聚。他能清晰地“看”到,构成自己身体、构成周围钢铁废墟的底层逻辑,正在这片白光的侵蚀下,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乱码般的裂痕。
这是【铁律】的答案。一个冰冷、无情,却又在逻辑上无懈可击的答案。
他要将所有变量,连同棋盘本身,一同格式化。
陆尘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穿过那片不断膨胀的虚无,锁定在战场中央那座巨大的地热熔炉上。那里,【镇邪封印】的节点,正散发着微弱的、几乎要被白光吞噬的古朴气息。
只差一点点。
只要能抵达那里,将通天箓的兼容之序注入其中,就有可能逆转一切。
可这短短的百米距离,此刻却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
“吼——!”
【蒸汽怨灵】发出了夹杂着恐惧与愤怒的咆哮。它那由怨念构成的身躯,在白光的照射下,如同烈日下的积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它疯狂地冲撞着无形的逻辑囚笼,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空间剧烈震荡,无数怨念蒸汽被反震之力撕成碎片。
它的混乱,在更极致的、旨在抹除一切的秩序面前,第一次显得如此无力。
陆尘咬紧牙关,舌尖泌出腥甜的铁锈味。他不能等死。
他从怀中摸出最后一枚【神行符】,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其拍在腿上。淡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又黯淡下去。在这强大的逻辑封锁下,符箓的效果被压制到了极限。
但他还是动了。
每一步都像是在深陷泥潭中跋涉,每前进一米,身体承受的压力都呈几何倍数增长。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血珠,那是身体结构在逻辑层面被强制拆解的前兆。
【序列执行官-07】的自爆倒计时,通过那越来越刺眼的白光,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存在的感知中。
十息……九息……
陆尘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死死盯着那个目标,将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了“前进”这个单一的念头上。
【蒸汽怨灵】的疯狂攻击,意外地为他提供了一丝喘息之机。它每一次不计后果的冲撞,都会让【铁律】的逻辑囚笼产生瞬间的、极其细微的波动。陆尘就像一个在惊涛骇浪中寻找缝隙的冲浪者,精准地抓住每一个波动的间隙,艰难地向前挪动。
八息……七息……
毁灭的白光已经近在咫尺,灼烧着他的护体灵气,发出“滋滋”的哀鸣。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和那单调的、代表着死亡的倒计时。
来不及了……
就在陆-尘的意志即将被那片虚无彻底吞噬的瞬间,一声苍老而决绝的怒吼,从他身后,从【熔火之心】的入口方向,如同一道惊雷般炸响。
“所有人!启动备用能源!把所有能用的管线,都给我接到主阀上来!”
是老方的声音!
陆尘猛地回头,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一副让他永生难忘的景象。
老方,那个平日里有些絮叨、爱惜自己那些老旧工具的工程师,此刻正赤红着双眼,和十几个幸存者一起,冲到了核心区域的边缘。他们看到了这地狱般的景象,看到了那即将吞噬一切的白色光球,看到了在光芒中艰难前行的陆尘。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他们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惨白如纸。
但没有一个人后退。
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陆尘那个渺小的、却又无比倔强的背影上。
那是他们在这座死城之中,看到的唯一的光。如果这道光熄灭了,那他们,也就彻底没有了明天。
“快!没时间了!”老方嘶吼着,第一个冲向旁边一个巨大的、还在冒着蒸汽的备用能源阀门。他用尽全身力气,转动那锈死的阀盘,滚烫的蒸汽瞬间喷涌而出,烫得他手臂上的皮肤滋滋作响,但他却像毫无知觉一般。
其他的幸存者,有年轻的工人,有白发苍苍的技师,甚至还有几个刚刚拿起扳手的半大孩子。他们在短暂的惊骇过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按照老方的指示,开始疯狂地操作起来。
他们将一根根粗大的、本已废弃的备重型缆线,从废墟中拖拽出来,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连接到主能源管道上。高压的能量流过缆线,爆发出刺眼的电火花,一个年轻的幸存者躲闪不及,半边身体瞬间被电弧烧焦,惨叫着倒了下去。
但没有人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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