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避难所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尘的话音落下,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深潭,激起的涟
漪却久久未平。幸存者们抬起头,茫然的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微光。太虚观,无妄海……这些对他们而言太过遥远、太过虚幻的名词,此刻却被赋予了一个沉甸甸的重量——希望。
然而,希望的背面,往往是更深沉的恐惧。
“去……去核心诡域?”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颤抖着,打破了沉默,“那不是……有去无回的地方吗?我听说,就连审判庭的重装部队,进去了都再没出来过。”
“是啊,”另一个角落里,一个中年女人抱着孩子,声音里满是绝望,“我们连这座城都出不去,还怎么去那种地方?外面的世界……比这里可怕多了。”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刚刚被点燃的微光,眼看就要被这股冰冷的现实所浇灭。
陆尘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他再次弯下腰,这一次咳出的黑血中,隐约能看到一丝丝破碎的、黯淡的金色符文残光。那是在他体内,道法与诡则之力剧烈冲突后留下的残骸。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濒临崩溃的战场。
“陆先生!”老方急忙上前扶住他。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萧月站了起来。
她没有去看陆尘,而是缓缓走到了那个最先提出质疑的年轻人面前。她的目光很平静,没有丝毫责备。在觉醒了【人性灯塔】的能力后,她能清晰地“看”到,这个年轻人身上笼罩着一层深灰色的、代表着恐惧与迷茫的光晕,但在这片灰色之下,还有一抹微弱的、代表着求生渴望的淡黄色。
“你叫什么名字?”萧月轻声问道。
“我……我叫阿木。”年轻人低下头,不敢看她。
“阿木,”萧月的声音很柔和,“你害怕,我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害怕。”
她环视了一圈,目光扫过每一张苍白而疲惫的脸。她能看到,几乎所有人的身上,都笼罩着相似的灰色光晕,那是绝望和恐惧的颜色。
“留在城里,我们面对的是【铁律】。他的逻辑天网会像筛子一样,把我们一遍遍地过滤,直到找出我们,然后把我们……‘格式化’。”她刻意加重了“格式化”这个词,那是陆尘刚刚告诉她的,一个比死亡更冰冷的概念。
“我们躲不过的,”她继续说道,“这座城市,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逻辑陷阱。我们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可能成为他系统里的一个异常数据,最终暴露我们的位置。”
她的话,让避难所内的空气又冷了几分。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他们正在面对的、血淋淋的现实。
“但是,”萧月的语气一转,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阿木身上,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如果我们走出去,去寻找【太虚观】,那就不一样了。”
“是的,外面很危险,核心诡域更是九死一生。但那是一条我们自己选择的路。在那条路上,我们或许会死于诡异,或许会死于饥饿,或许会迷失在荒野里。”
“但我们,是作为‘人’而死。我们的挣扎,我们的奋斗,我们的希望,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一串等待被删除的‘错误代码’。”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她没有讲什么大道理,只是将陆尘刚才那番话,用最朴素、最能触动人心的方式,重新讲述了一遍。
她伸出手,轻轻地放在阿-木的肩膀上。一缕温润的、带着金色光晕的力量,从她掌心缓缓渡了过去。
阿木身体一颤,他感觉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驱散了心中那股刺骨的寒意。他抬起头,看到萧月的眼中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平等的、感同身受的理解。他身上那层深灰色的光晕,在这股暖流的安抚下,竟然变淡了些许。
“我……”阿木的嘴唇动了动,眼眶红了,“我明白了。”
萧月对他笑了笑,然后转向所有人。
“陆尘为我们指明了方向,一条能让我们挺起胸膛活下去,或者死去的路。而我,会陪着大家,走完这条路。”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铿锵有力,“我会成为你们的灯塔。只要你们心中还有一丝光,我就能感觉到,我就能找到你们。我们,再也不会像在剧院里那样,被恐惧和绝望打散了。”
这番话,成了压垮幸存者们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的力量。
他们看着那个身形单薄,但眼神却无比坚毅的女人,又看了看那个盘膝坐在地上,哪怕身受重伤,脊梁依旧挺得笔直的年轻人。
是啊,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家园被毁,亲人离散。除了这条命,和心中那点不甘熄灭的火苗,他们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与其在这里像老鼠一样,在恐惧中等待着被“格式化”的命运,不如跟着这两个人,去赌一个渺茫的未来。
“我跟你们走!”
人群中,一个断了手臂的汉子,用仅存的左手捶了捶胸口,第一个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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