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风中之烛,在襄阳城头顽强地闪烁了近月余,终究抵不过现实那冰冷而残酷的洪流。蒙古大军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一波退去,一波又至,攻势越来越猛烈,也越来越有章法。他们显然已经摸清了襄阳守军的虚实,也渐渐适应了那些来自江湖的、刁钻古怪的袭扰。
城墙,这座曾经被视为不可逾越的屏障,此刻已是千疮百孔。巨大的回回炮日夜不停地抛掷着磨盘大的巨石,每一次撞击,都让整段城墙剧烈颤抖,碎石如雨般崩落,守军甚至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令人心悸的震动。多处墙体出现了可怕的裂痕,如同垂死巨人身上绽开的狰狞伤口,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塌。城门在包铁巨木的持续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后的抵门柱已经换了好几根,每一次撞击,都让门后的守军心头一紧。
箭矢,早已消耗殆尽,守军只能拆毁城内废弃房屋,收集砖石瓦块充当武器。滚木礌石也所剩无几,连开水、热油都成了需要节省的珍贵资源。守军的伤亡数字,以惊人的速度攀升,伤兵营早已人满为患,连廊下、院中都躺满了痛苦呻吟的将士。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硝烟味和伤口腐烂的恶臭,死亡的气息,沉甸甸地笼罩着整座城池。
最致命的打击,来自南门。蒙古军集中了最精锐的“怯薛军”勇士,在金轮法王几位亲传弟子以及招揽的西域番僧等高手率领下,对南门发起了决死冲击。他们身披重甲,悍不畏死,顶着城头稀疏下来的箭矢和滚木,架起无数云梯,如同蚂蚁般向上攀爬。城头守军拼死抵抗,刀剑砍卷了刃,长枪折断了杆,就用拳头、用牙齿,与登上城头的蒙古兵扭打在一起,不断有人从高高的城墙上坠落,惨叫声不绝于耳。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伴随着木质结构彻底碎裂的刺耳声音,南城门,这襄阳最后的象征之一,在承受了太多撞击后,终于不堪重负,轰然洞开!木屑混合着烟尘冲天而起,露出了门外那些如同饿狼般闪烁着凶光的蒙古士兵的脸!
“城门破了!杀进去!”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城门缺口涌入!
城,破了。
最后的时刻,到了。
郭靖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的劲力依旧在周身鼓荡,掌风过处,蒙古兵如草芥般倒下。但他那双曾如星辰般明亮的虎目,此刻已布满了血丝,眼神深处,是深可见骨的痛楚与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他依旧挺立在城头最危险的位置,如同一尊永不倒塌的战神,用自己的身躯,为身后残存的守军争取着最后的时间。要他放弃这座他守护了半生、浸透了无数兄弟鲜血的城池,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靖哥哥!”
黄蓉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变形,她挥舞着打狗棒,格开一支射向郭靖的冷箭,冲到他的身边,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她的脸上混杂着烟尘、汗水和泪痕,眼神却异常清醒,带着一种在绝境中逼出的、玉石俱焚般的冷静。“不能再守了!城已破,大势已去!再留下去,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为了襄儿,为了破虏,为了这些还活着的兄弟,为了将来还有重整河山的机会,我们必须走!现在!立刻!”
几乎在同时,杨过玄铁重剑横扫,将两名试图靠近的蒙古悍卒拦腰斩断,他冲到郭靖另一侧,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郭伯伯!黄伯母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突围!必须立刻突围!”
郭靖身体剧烈一震,目光扫过城头上那些依旧在拼死搏杀、却已明显力不从心的熟悉面孔,扫过城下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最终,那目光落在黄蓉写满哀求与决绝的脸上,落在杨过那同样焦急却坚定的眼神上。一股巨大的、撕裂般的痛苦攫住了他,他猛地闭上眼睛,喉结剧烈滚动,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一片血红的、带着无尽悲怆的决然!
“走——!”这一声嘶吼,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带着血,带着泪,带着与毕生信念割裂的剧痛!
“跟我来!”杨念的声音清越地响起,在这片混乱与喧嚣中,竟奇异地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她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白衣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血污与尘土,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她手中拿着一张刚刚凭借记忆和系统辅助紧急绘制的、标注着最新敌情与路线的简易地图。
“蒙古军主力被吸引在东门和北门,南门虽破,但其后续部队尚未完全展开,阵型相对混乱!而且,南门外连接着那片我们事先勘查过的芦苇荡,纵深足够,便于隐匿行踪!”她的指尖在地图上快速划过一条曲折的线路,“从此处缺口杀出,不要恋战,直插西南方向!程英姑姑和陆无双姑姑已按约定,率领部分江湖朋友在芦苇荡边缘接应,并布置了疑兵和机关,可阻追兵片刻!”
仿佛是上天都在眷顾这最后的希望,南门外的蒙古军后方,果然传来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和喊杀声!正是程英、陆无双见城门已破,立刻率领手下那些精于潜伏刺杀的江湖好手,从侧翼和后方对攻入南门的蒙古军发起了决死的逆袭!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个武功高强,出手狠辣,专攻敌军衔接不畅的软肋,顿时将蒙古军的阵脚搅得一阵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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