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或者说,占据了她身躯的那个存在——悬浮在半空中,鎏金色的瞳孔里再无半分往日的温度。暗金色的纹路从她的右眼蔓延而出,如活物般爬满脸颊,与她背上流转的图腾相互呼应。
行止的心沉入谷底。他握紧手中的银枪,枪尖因神力灌注而发出低沉的嗡鸣。
“离开我女儿的身体,墟渊。”他的声音冷如北境寒冰,周身开始流转起肉眼可见的神力波纹。
“你的女儿?”沈念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属于她的冷笑,“行止,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从来就没有什么‘你的女儿’,只有我——墟渊,通过你精心设计的容器,重临世间。”
她抬手轻抚自己的脸颊,指尖划过那些暗金纹路,动作优雅而陌生。
“为了这一天,我等待了太久。”她的声音带着双重音色,既有沈念的清越,又有墟渊的低沉,“久到几乎要忘记阳光的温度,风的触感...”
行止不再多言。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已无用,唯有力量才能决定结局。银枪破空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直刺沈念的眉心——并非要夺她性命,而是要逼出寄居其内的魔神残识。
然而,就在枪尖即将触及她的瞬间,沈念只是轻轻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精准地夹住了枪尖。
“三千年过去,你还是只会这一招吗,行止?”她轻笑,指尖微微用力。
咔嚓——
银枪从枪尖开始,裂痕如蛛网般蔓延,最终在一声脆响中化为漫天碎片。
行止瞳孔骤缩。这柄银枪伴随他征战数千年,饮过无数魔神的血,如今却在对方轻描淡写间化为乌有。
“吃惊吗?”沈念松开手,任由碎片从指间滑落,“你以为我还是三千年前那个只能被你封印的墟渊?如今我拥有了凤凰的血脉,神魔同体,早已超越了这个世界的限制。”
她张开双臂,暗金光芒从她体内爆发,整个裂隙开始剧烈震动。上方的岩壁纷纷剥落,露出外面北境的天空——此刻已是黄昏,残阳如血,映照着满目疮痍的大地。
“是时候让这个世界,见识真正的力量了。”
沈念——或者说墟渊——深吸一口气,然后发出了一声震彻天地的战吼。
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也不是任何已知生灵的咆哮。它古老、原始,带着撕裂灵魂的力量,穿过裂隙,传遍整个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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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战场,厮杀正酣。
神族将士与魔物大军鏖战多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突然之间,所有魔物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齐齐停止了攻击。
紧接着,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每一只魔物的额头上,都浮现出一个暗金色的图腾,与沈念背上的一模一样。这些图腾如同被点燃般燃烧起来,发出幽幽光芒。
“怎么回事?”领军的神将玄逸警惕地环视四周。
答案很快揭晓。
魔物们的眼睛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鎏金色,它们不再混乱地攻击,而是如同接到统一指令的军队,开始有组织地变换阵型。更可怕的是,它们的实力在短时间内暴涨,原本普通的魔物竟散发出接近魔将的威压。
“是魔神...苏醒了。”一位年长的神族将领面色惨白,“只有魔神,才能让魔物产生这种异变。”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所有魔物齐齐仰天长啸,声音整齐划一,如同一个巨人在咆哮。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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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隙深处,行止感受到了上方战场的变化。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念:“你...你在操控整个北境的魔物?”
“操控?”沈念歪了歪头,这个本属于念念的俏皮动作,此刻却显得格外诡异,“不,我只是唤醒了它们真正的形态。魔物本就是我的一部分,如同你的手足。你会说你在‘操控’自己的手足吗?”
行止终于明白,事态已经严重到超乎想象。墟渊不仅复活了,而且通过与念念的融合,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若是放任不管,整个天地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他必须做出抉择。
一个痛苦的,却不得不为的抉择。
“对不起,念念...”行止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他的白发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开始发出耀眼的白光。在这光芒中,白发逐渐脱离,在空中汇聚、凝结,最终化为一柄全新的银枪。
这柄枪比之前的更加凝实,枪身上流转着复杂的神纹,那是行止以自身本源凝聚的武器,蕴含着他作为北境守护神的全部力量。
“哦?终于要动真格了吗?”沈念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不惜燃烧神源,也要与我殊死一搏?”
行止没有回答。他双手握枪,整个人与枪合为一体,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白光,直刺沈念的眉心。
这一枪,蕴含着他三千年的修为,蕴含着守护众生的誓言,也蕴含着作为一个父亲,不得不对女儿兵刃相向的痛苦与决绝。
枪尖所过之处,空间为之扭曲,时间仿佛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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