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城那条小龙脉被斩断后的第三个月。
天星宫后山,黄昏。
风从谷口灌进来,被阵纹轻轻一挡,绕着石台一圈圈打旋。
荒级预演阵今天第三次被催到极限。
楚百八站在最里面那一圈。
汗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脚边的阵纹上,很快被蒸干。
脚下的小龙脉已经不再是当初那种生涩的跳动。
那是一股沉着而有力的震荡。
每跳一次,他身上的血肉与骨头就跟着一起轻轻一震。
不像天级时那样只是在体表绕圈。
而是从骨髓一直震到眼底。
……
“再坚持半盏茶。”谷口,叶行看着阵盘上缓缓上升的曲线。
“再上去,就接近荒级那层门槛了。”
“再上去,他骨头就得换一遍。”方文尚靠在旁边的岩壁上,脸上也有汗。
他这几日自己也在阵里折腾。
知道那股力有多硬。
“换就换。”叶行道。
“这一层,不换骨头是不行的。”
“以前靠外物堆上来的荒级,都是先上去再慢慢把骨头补回来。”
“我们这批,反过来。”
“先把骨头练到这片地认了,再去要那一层境界。”
……
阵台上的楚百八闭着眼。
他听不见谷口那边的对话。
也没空去管。
他只听见脚下那条小龙脉的声音。
那声音已经不再像一条线。
而是一整片。
一片与他站着的这块地,有关系的东西。
“荒古。”他在心里喊。
“你要是觉得我这条命还有点用。”
“就把这层门给我推开一点。”
“我拿刀帮你多挡几下。”
话刚在心里落下,脚下那股震动突然重了一线。
不是外来之力。
而是龙脉自己往上顶了一下。
“到了。”叶行低声道。
阵盘上的曲线在那一刻稳稳踩在一条界线上。
那条线之前,是天级。
之后,是荒。
……
荒级这两个字,在荒古很多地方被喊得太响。
响到很多人以为只要灵力堆到够高,把几道关砸过去,就算踏进去。
荒古当年荒级多的时候,确实有不少这样堆出来的。
但那样的荒级,面对上界伸来的手,骨头很容易一捏就碎。
天星宫这批“留守班”的荒级,不准备那样。
……
楚百八那一刻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作。
只是缓缓抬起手,把刀握好。
刀意顺着那股龙脉的震动,一寸寸铺满全身。
他感觉到自己的气机在一个点上轻轻一折。
像是长了很久的骨头突然开了一个新缝。
缝很小。
却让整条骨架的走向都跟着改了一丝。
下一息。
脚下阵纹尽数亮起。
谷地里的风突然一顿。
又重新吹了出去。
……
“荒级初阶。”叶行收起阵盘。
他没有喊。
只是很平静地说了四个字。
楚百八睁开眼。
眼里的光没有变得更亮。
只是那种“整个人随时要一刀劈过去”的锐气,被压得更稳。
“这就是荒?”他握了握刀。
“没想象中那么吓人。”
“等你真上一场硬仗,再说这句话。”方文尚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现在只是把门迈过去一点。”
“门后面还有很长的路。”
楚百八咧嘴笑。
“那就慢慢走。”他说。
“反正这一条,是我自己选的。”
……
楚百八的突破不是那一天唯一的一件事。
同一时间,预演阵另一侧。
一名看起来不起眼的中年修士也站到了那条线前。
他叫霍承珣。
当年还是北流的普通将领。
在补脊一战里,他带着一支小队死守了一段本该被“修补灵脉”吞掉的地界。
那一战之后,他拒绝了所有“调往中域养老”的安排。
选择留在北域做一名普通的城防统领。
他的名字,也被写进了“愿留之册”。
……
霍承珣的突破没有楚百八那么干脆。
他在那条线前整整停了两柱香。
每一次龙脉的震动都让他体内旧伤隐隐作痛。
那些旧伤当年就是为了守这条脉留下的。
现在,要用同一条脉去把他往上推。
“退下来也行。”谷口有人低声说。
“霍统领有那一战,就算到老都是天级,也没人会说他什么。”
叶行摇头。
“别替他决定。”他说。
“这一层是他跟荒古之间的事。”
“我们能做的,就是把阵开着。”
……
第三柱香刚烧到一半。
霍承珣突然深吸一口气。
那一口气吸得很慢。
慢到旁人看着都觉得有些难受。
可在那口气的尽头,他脚下那圈阵纹突然一亮。
小龙脉那一瞬间的震动,与他体内的旧伤对上了。
裂开的地方,没有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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