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弈转身迈向沙游城时,夕阳已将沙漠染成一片熔金,可这座昨日还人声鼎沸的城池,此刻却如一头垂暮的巨兽,在风沙中喘着粗气。坍塌的城墙豁开巨大的缺口,碎砖与断木在街道上堆积成山,几处残存的商铺幌子耷拉着,被风刮得猎猎作响。沿途随处可见裹着伤口的流民,老人抱着哭泣的孩童缩在墙角,壮年汉子则握着断裂的农具,望着废墟失神,空气中除了沙尘味,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与草药的苦涩。
他避开一处正在清理瓦砾的人群,靴子踩过散落的碎石,发出沉闷的声响。城中心的聚灵阁只剩半截残垣,原本高耸的阁楼塌了大半,露出焦黑的木梁,几名修士正围着废墟布下临时禁制,防止残留的灵力外泄。流弈目光扫过,并未停留——他与这座城的纠葛,本就止于一场交易,如今多添的牵绊,皆因那枚阴阳续骨丹与泠的灵体。
街角的“风沙客栈”算是少数保存尚算完整的建筑,木质招牌虽裂了一道缝,却依旧立得笔直。流弈掀开门帘时,店内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堂中零散坐着几桌客人,皆是衣衫褴褛的旅人,低声交谈着沙游城的变故,语气里满是惶恐。掌柜是个脸上刻满风霜的老者,正用布巾擦拭着缺角的木桌,见有人进来,抬眼打量了流弈一番,目光在他月白色锦袍的灵器师徽章上顿了顿,神色缓和了几分。
“一间上房。”流弈抬手,三枚莹白的象骨币落在桌上,币面刻着简单的沙纹图腾,是西域通用的低阶货币。掌柜指尖抚过象骨币,触感温润紧实,便立刻朝后堂喊了一声“三号上房”,又亲自取来铜制钥匙,钥匙柄上系着褪色的红绳,“楼上左拐到头便是,热水刚烧开,小二稍后就送上去。”
流弈接过钥匙,踩上吱呀作响的木梯。上房陈设简单却干净,一张雕花木床铺着浆洗平整的粗布被褥,窗边摆着桌椅,桌上甚至有个青瓷瓶,插着几支干枯的沙棘枝——在这破败的城池里,已是难得的用心。他反锁房门,先将星语镯取下放在枕边,神识探入确认泠的灵体依旧安稳,养魂棺的灵光比先前更盛,那枚妖丹边缘竟重新泛起一丝淡金,这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小二端着铜盆送来热水,见他锦袍上的灵器师徽章,动作愈发恭敬,放下东西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流弈简单擦拭了脸上的沙尘,褪去外袍,露出左臂空荡荡的袖管,指尖抚过断肢处的疤痕,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阴阳续骨丹近在咫尺,修复左臂的希望从未如此真切。他没有打坐调息,只是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将明日炼器的流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夜色渐深,客栈外的流民呜咽声与风沙呼啸声交织,流弈却睡得安稳,星语镯在枕边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如同一层无形的屏障。
次日天刚破晓,门外便传来轻叩声,伴随着晴川恭敬的嗓音:“流弈大哥,您醒了吗?我是晴川。”流弈起身开门,只见晴川站在廊下,一身崭新的青色锦袍,身后跟着两名抬着红木箱的修士,神色都带着几分拘谨。“打扰您休息了。”晴川侧身让开,示意修士将木箱放在屋内,“您要的上品灵石,我给您带来了。”
红木箱被打开的瞬间,一道璀璨的灵光扑面而来,两千块上品灵石整齐码放其中,每一块都有拇指大小,通体莹润,毫无杂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金芒。流弈挑眉,昨日他只提了一千块,此刻数额翻了一倍。晴川见状连忙解释:“流弈大哥,您是灵器师,这一千块本是您要求的份额,额外的一千块,是我们巴斯诺家族的一点心意。您肯屈尊帮沙游城办事,这点灵石实在算不上什么,只盼您不要嫌弃。”
他说这话时态度诚恳,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在玄灵大陆,灵器师地位尊崇,寻常家族能得一位灵器师青睐已是幸事,如今能结交流弈这样的灵器师,巴斯诺家族自然不惜血本。流弈指尖划过灵石,感受着其中精纯的灵力,没有推辞,抬手便将整箱灵石收入储物戒指:“有心了。”
晴川见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材料和火室都已备好,我这就带您过去。聚灵阁的高阶火室,是当年请一位灵器大师亲手布下的,聚灵效果极佳,保管不耽误您炼制中型飞舟。”他引着流弈下楼,客栈掌柜和客人们见流弈被晴川如此恭敬地簇拥着,目光都落在他袖口的徽章上,纷纷露出惊叹之色,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行人朝着聚灵阁方向走去,沿途的流民看到晴川身边的流弈,都下意识地让开道路,目光在他的灵器师徽章上停留。聚灵阁的废墟已被清理出一片空地,那间高阶火室位于残垣后方,是一间独立的石屋,外墙刻满了繁复的聚灵阵法。推开门的刹那,流弈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火室中央的空地上,炼器材料堆积如山,赤阳铜堆成小山,色泽赤红,隐隐有热浪散发;玄铁砂装在黑陶罐中,沉甸甸的,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流云晶则被单独放在玉盘里,通体剔透,如同一朵朵凝固的云彩,数量远超他要求的五十斤,甚至还多了不少诸如深海寒铁、雷纹钢之类的珍稀辅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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