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训练场上，江小淼正一遍遍凝聚着水御·循环。淡蓝水盾一次次出现、流转、消散，动作熟练却带着一丝机械的滞涩。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每一次魔能的精准输出，都伴随着精神力的高度集中。单调枯燥，却是基础。
“嘿，小淼！”
肩膀猛地一沉，莫凡带着一身阳光蒸腾般的蓬勃热气，手臂熟稔地勾住了江小淼的脖子，把他整个人都带得踉跄了一下。江小淼凝聚到一半的水盾“噗”地一声溃散成细碎水珠。
“光在学府里练这些假把式多没劲？”莫凡凑近了，压低的嗓音里满是蛊惑的兴奋，眼神亮得惊人，“想不想见识见识真家伙？开开荤？哥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过瘾！不仅能真刀真枪见见血，打好了，学分、票子，大大的有！”他另一只手做了个夸张的抓握动作，仿佛真有大把钞票在握，“去不去？保管让你这水壳子，变成咬人的鲨鱼！”
一股热力透过莫凡的手臂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野性气息。江小淼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真家伙？见血？这两个词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猛地扎进他被学府规训得过于平稳的心湖深处，激起一片混杂着恐惧与渴望的漩涡。学府里的训练、切磋，点到即止的魔法光辉，与莫凡口中那带着铁锈腥气的“真家伙”相比，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他喉咙有些发干，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犹豫像藤蔓缠绕：“真家伙？在哪？安全吗？”
“安全？”莫凡嗤笑一声，那笑声短促而锋利，“有哥在，你怕个鸟！再说了，想变强，哪有不见血的道理？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一句话，去，还是不去？”他松开手臂，双手抱胸，下巴微抬，那眼神带着点挑衅，又带着点“我就知道你不敢”的了然。
那眼神刺中了江小淼。一股不服输的倔强猛地顶了上来，冲散了部分犹豫。“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比预想的要坚定一些。
“这才像话嘛！”莫凡咧嘴一笑，重重拍了下他的后背，“晚上八点，后门小树林，不见不散！穿利索点！”
入夜，魔都的霓虹像流淌的液态宝石，在远处的天际线上肆意燃烧，勾勒出浮华都市的璀璨轮廓。然而，莫凡带着江小淼，却一头扎进了这光明背面盘根错节的阴影里。
七拐八绕，脚下是坑洼不平、湿滑黏腻的路面，两旁是低矮、拥挤、仿佛随时会倾倒的棚屋。空气不再是学府里的草木清香，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潮湿、腐烂垃圾和某种劣质油脂混合的怪味，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滞感。幽暗的巷子里，偶尔有昏黄的灯泡在头顶摇曳，投下鬼魅般晃动的光影，照亮墙角堆积如山的垃圾和污水横流的水沟。几双警惕或麻木的眼睛从黑暗的门洞、破败的窗户后扫过他们，又飞快地隐没，如同受惊的老鼠。江小淼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踏入了巨兽污浊的肠道。莫凡却如识途老马，步伐轻快，对周遭的环境视若无睹。
最终，他们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角落。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门镶嵌在油腻腻的砖墙上，门上歪歪扭扭挂着一块几乎被油污覆盖的招牌——“老王修理铺”。招牌下，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脖子上纹着狰狞蛇头的壮汉，像一尊门神般堵在那里，眼神凶戾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莫凡上前一步，没说话，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左手掌心快速划过一个奇特的“Z”字轨迹。壮汉浑浊的眼珠动了动，上下打量了莫凡一番，又瞥了眼他身后明显稚嫩紧张的江小淼，鼻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响，侧开了庞大的身躯。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住门边一个不起眼的铁环，猛地向后一拉！
“吱呀——嘎——”
沉重铁门摩擦着地面和门框，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仅仅打开一道勉强容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就在这一瞬间，一股狂暴的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气息，轰然冲了出来！
“杀！杀了他！撕碎它！”
“妈的！老子的钱！废物！”
“吼——嗷呜——！”
“轰！”
那是无数人歇斯底里的呐喊、咒骂、野兽垂死的咆哮、还有沉闷的撞击和能量爆裂的轰鸣！浑浊的空气里，浓烈的汗臭、新鲜的血腥味、魔兽身上的腥臊气、以及魔法能量灼烧皮肉和地面留下的焦糊气息，混杂成一股极具冲击力的、属于原始搏杀的浓烈气味，狠狠撞在江小淼的脸上。
他猝不及防，被这股声浪和气息冲得头晕眼花，胃里一阵翻腾，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莫凡却像回到家一样，脸上露出一种近乎享受的表情，深吸了一口这浑浊的空气，反手抓住江小淼的胳膊，用力把他拽进了门内。
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面贫民区那点可怜的夜色。眼前豁然开朗，却又是一个截然不同的、被粗暴力量统治的地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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