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便利店的灯光是这片混沌中唯一安稳的锚点。
之前的荷花精灵、鲤鱼精、小狸猫带来的生动气息尚未完全散去,空气里还混杂着淡淡的鱼腥、青草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小妖精的荧光粉味道。
姜暮雨似乎终于处理完了手机上的麻烦事(或者只是放弃了),把手机扔到一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目光有些放空地落在货架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沙发扶手。
红宝终于啃完了她那点酱牛肉,正舔着爪子意犹未尽,碧眼时不时瞟向姜暮雨,似乎在琢磨怎么才能再抠出点零食。
我刚把鲤鱼精带来的鲈鱼处理好(暂时养在后院的大水缸里),擦着手从后面出来。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又响了。
这次的声音有些奇特,不是清脆的叮咚,而是带着一点沉闷的、拖沓的摩擦声。
我们仨同时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影……或者说,一团身影,正艰难地、慢吞吞地从门外“挪”进来。
那看起来像是一位老奶奶,身材矮小佝偻,穿着一件极其宽大、颜色晦暗、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袍子,袍角拖在地上,沾满了泥水和……呃,像是某种黏糊糊的苔藓?
她头上罩着袍子的兜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个布满皱纹、皮肤呈现出古怪青灰色的下巴,和一只枯瘦如柴、指甲又长又弯、正扶在门框上的手。
她移动的方式很奇怪,不是走,更像是……拖曳。宽大的袍子下面,似乎隐藏着不止两条腿,或者说,根本不是腿的形状,偶尔会有不自然的蠕动感从袍子下摆传来。
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潮湿的、像是多年不见天日的下水道混合着腐烂植物的沉闷气味。
红宝的耳朵瞬间支棱起来,鼻子使劲嗅了嗅,脸上露出明显的嫌弃,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姜暮雨敲击沙发的手指停住了,他微微眯起眼,打量着这位不寻常的“顾客”,眼神里没有恐惧,更多是一种审慎的观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老奶奶(暂且这么称呼吧)终于完全“挪”进了店里,她似乎很累,发出一种拉风箱般的、嘶哑的喘息声。
她抬起头,兜帽阴影下,两点微弱的、浑浊的黄光闪烁了一下,大概是她的眼睛。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店内,最后落在放泡面的货架上。
“……饿……”
一个极其干涩、嘶哑,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的声音,从兜帽下传了出来。
姜暮雨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店里很清晰。
他站起身,没等老奶奶动作,就径直走到泡面货架前,拿了两桶最便宜的、红烧牛肉味的泡面,又去接了热水,泡好,然后端着走过去,放在柜台靠近门口的小桌子上。
“吃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有点懒得废话的感觉,
“吃完赶紧走。别把泥弄得到处都是。”
老奶奶浑浊的黄光眼睛看了看泡面,又看了看姜暮雨,兜帽似乎轻微地点了点。
她伸出那只枯瘦得不像话的手,指甲几乎碰到泡面桶,但又缩了回去,似乎在犹豫。
姜暮雨翻了个白眼(我发誓我看到了),转身又从柜台下拿出一个一次性的塑料勺,掰开,塞进泡面桶里。
老奶奶这才再次伸出手,握住勺子,开始极其缓慢地、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她吃相很……谨慎,或者说僵硬,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宽大的袍子下面偶尔传来细微的、湿漉漉的蠕动声。
红宝躲在我身后,小声bb:
“她……她是什么啊?
味道好怪……下水道成精了吗?”
姜暮雨走回柜台后,压低声音,没什么好气地说:
“‘桥墩婆’。
喜欢住在老桥底下或者潮湿的排水口附近,靠吃水藻和偶尔路过的倒霉小鱼小虾过活。
没啥危害,就是胆子小,味道大,而且……”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更嫌弃的表情,
“特别黏糊。”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老奶奶吃着吃着,袍子袖口里突然慢悠悠地滑出一小段半透明的、黏糊糊的触须状东西,啪嗒一下掉进泡面汤里。
她似乎毫无所觉,继续用勺子舀着吃。
红宝:
“……”
她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我:
“……”
默默地把擦手的毛巾又拿了起来。
老奶奶吃得极其缓慢,足足吃了半个多小时,才把两桶泡面连汤带水(包括那段不明触须)吃得干干净净。她放下勺子,满足地(大概)发出了一声更响亮的、拉风箱般的叹息。
然后,她开始在宽大的袍子里摸索起来。
摸了半天,她掏出了一样东西,颤巍巍地放在柜台上。
那是一片足有巴掌大小、厚实润泽、颜色深紫近黑、在灯光下流转着虹彩光晕的……贝壳?
或者说,是一片极其珍贵的深海紫砗磲的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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