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间的清理工作沉闷而缓慢。
灰尘弥漫,焦糊味刺鼻,每一次弯腰拾起破碎的瓦砾,都像是在确认这场灾难的真实与残酷。
红宝耷拉着耳朵,连尾巴都懒得晃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垃圾堆,对找到幸存巧克力早已不抱希望。
熊爷倒是实在,吭哧吭哧地挪着最大的碎块,只是每打一个带着阴影味的饱嗝,气氛就更加诡异一分。
姜暮雨靠着一根勉强立着的焦黑柱子,脸色在月光下白得吓人,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眉头锁死,不知是在肉痛损失还是在盘算怎么跟“老家”解释。
就在这片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死寂中——
我的手机,在我那件早已沾满灰烬和不明污渍的外套口袋里,顽强地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闷响。
我们都顿住了动作。
我愣了几秒,才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居然完好,上面跳跃着两个字——“老妈”。
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片狼藉,又看了看屏幕上那再熟悉不过的称呼,指尖有些发僵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妈?”
我的声音因为吸入了灰尘和紧张,带着点沙哑。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我妈那标志性的、穿透力极强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点点火气:
“伊人!
你怎么回事?!
电话打了半天也不接!
信息也不回!
你要急死我啊?!
是不是又忙着干活没看手机?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注意休息注意休息!
你那老板是不是又压榨你加班了?
声音怎么哑了?
是不是感冒了?!”
一连串的追问像温暖的炮弹,轰得我眼眶有点发酸。
我赶紧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点:
“没……
没感冒。
刚……
刚在搬货,没听见。
店里……
挺好的。”
“好什么好!
你少糊弄我!
我心里突突跳了一晚上,就觉得不对劲!”
我妈的直觉在某些方面准得可怕,“
是不是又遇上那些奇奇怪怪的醉鬼闹事了?
还是电路又跳闸了?
黑灯瞎火的你别自己瞎弄!
叫你们老板处理!”
我:
“……”
我看着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店”,以及旁边那个看起来比鬼还像伤员的老板,一时语塞。
姜暮雨似乎听到了话筒里漏出的声音,朝我这边瞥了一眼,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表情有点复杂,然后默默地把头扭开了,假装研究旁边一块烧焦的木头。
“哎呀行了行了,没事就好!”
我妈似乎自己说服了自己,语气缓和下来,但立刻又变得兴致勃勃,
“跟你说,妈今天炖了超级香的玉米排骨汤!
大火熬了两个钟头,肉都脱骨了!
还炸了小黄鱼,给红宝那孩子的,酥得不得了!
哦对了,还有你哥非说要吃的红烧肉,我也顺手烧了一碗……你们下班没?
赶紧回来!
汤都快煳锅了!”
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在这寂静的废墟里格外清晰。
红宝的耳朵瞬间支棱起来,碧绿的眼睛猛地看向我,里面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尾巴开始不受控制地小幅度快速摇摆,写满了“小黄鱼”三个字。
连熊爷都停止了咀嚼阴影回味,巨大的鼻子朝着我的方向使劲嗅了嗅,虽然可能啥也闻不到,但显然被“红烧肉”吸引了注意力。
“妈,我们……”
我试图找个借口,比如“店里有事走不开”、“老板还要盘货”之类的。
“我们什么我们!”
我妈直接打断,
“赶紧的!
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让你老板也一起回来吃点!
大晚上的守什么店,又不是离了他地球就不转了!
地址发我微信上!
快点啊!
等你!”
嘟——嘟——嘟——
电话挂得干脆利落。
我拿着手机,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温暖、愧疚、想笑又有点想哭。
红宝已经蹭到了我腿边,眼巴巴地拽我的裤脚,声音又软又急:
“伊人伊人!
阿姨炸了小黄鱼?
酥酥的?
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熊爷虽然没说话,但那渴望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姜暮雨咳嗽了一声,试图引起注意。
当我们都看向他时,他面无表情地指着一片狼藉的“店”,语气干巴巴地:
“……所以,这‘挺好的’店,和‘快煳锅’的汤,你们打算怎么办?”
沉默。
几秒钟后。
姜暮雨率先动了。
他弯腰,极其自然地从废墟里捡起那个被砸瘪了但没漏的牡丹花保温桶,用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塞给我。
然后又不知从哪个角落扒拉出来半袋还没开封的、但包装脏兮兮的速冻饺子,看了看生产日期,犹豫了一下,也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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