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已近子时。
便利店的自动门滑开又合上,送走了最后几位咬着冰棍嘻嘻哈哈的夜归学生。
红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收银台面,嘀咕着“困死了困死了”,眼睛却还瞟着零食架,盘算着睡前再啃点什么。
姜暮雨的手机电量似乎终于告急,他慢吞吞地扯过充电线插上,屏幕上跳出充电标志的同时,他也像是被抽走了一点精气神,更懒散地陷进了椅子里。
我正核对完最后一笔账目,伸了个懒腰,准备享受这难得的、预料之中的平静——
毕竟,按照前几夜的规律,下半夜的“特殊客流”该消停了。
就在这时——
没有叮咚声。
没有阴风。
没有气息的变化。
甚至没有任何“存在”靠近的预兆。
就像画面被无声地插入了一帧,或者时间极其短暂地跳漏了一拍。
收银台前,毫无征兆地,多了一个“人”。
他穿着极其合身的、剪裁考究的深灰色风衣,身姿挺拔,站姿随意却自带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度。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英俊得近乎完美,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雕塑感。
他的眼睛是罕见的银灰色,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平静地、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好奇,打量着收银台后的姜暮雨,以及他身后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
他手里把玩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银色硬币,硬币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翻滚跳跃,快得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光影。
他看起来就像一位刚从某个国际金融峰会或者时尚秀场走出来的精英人士,与这深夜的便利店格格不入到了极致。
但我后颈的寒毛却在瞬间全部立了起来。
红宝的哈欠打到一半僵住,整只狐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碧眼瞪得溜圆,瞳孔缩成细线,尾巴僵直地竖着,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是面对绝对无法理解、无法揣测的存在时最本能的恐惧。
姜暮雨插充电线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银灰色的眼睛。
他没有像之前面对任何“顾客”时那样露出戒备、审视、无奈或者任何一丝工作状态下的表情。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极其罕见的、近乎空白的凝滞。
那是一种……
看到了某种完全超出日常处理范畴之物的、纯粹的意外。
便利店陷入了某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鬼怪来袭时更深沉的寂静。
空气不再流动,声音被彻底吸收,连时间都仿佛被拉长、扭曲。
那银灰色眼眸的男子率先打破了寂静。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发音标准得像是新闻播音员,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质感:
“有趣的节点。”
他开口,目光从姜暮雨身上移开,落在那枚跳跃的硬币上,
“能量波动很特别。
锚定得却如此……
平凡。”
他的话语意义不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对象进行记录。
姜暮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充电线上摩挲了一下。
那男子终于停止了把玩硬币,用两根手指捏住它,轻轻按在了收银台上。硬币与台面接触,发出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嗒”的一声。
“这个,”
他看向姜暮雨,银灰色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探究的光芒,
“能换什么?”
那枚硬币不是任何已知国家的货币。
它通体银色,一面雕刻着复杂的、从未见过的星图脉络,另一面则是一个不断细微变化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几何符号。
红宝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姜暮雨的视线落在那枚硬币上,看了几秒。
然后,他抬起眼,重新看向那个男子,眼神里的空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深的平静和一种难以解读的……
了然。
他没有问“你是谁”,也没有说“本店不收这个”。
他只是非常自然地、就像对待任何使用特殊货币的顾客一样,抬手,指向了靠近门口的那个开放式冷柜。
“那边的饭团,今晚到期打折。”
他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比他平时还要懒散一点,“或者,角落里的关东煮,萝卜和海带结煮得还凑合。”
那银灰色眼眸的男子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向了冷柜里那些包裹着塑料膜的饭团,以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关东煮格子。
他脸上那种非人的冰冷雕塑感,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困惑的裂痕。
他似乎完全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非常缓慢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
“饭团。谢谢。”
姜暮雨没动,只是瞥了我一眼。
我如梦初醒,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过去,从冷柜里拿了一个金枪鱼沙拉饭团,机械地走到收银台前,扫了一下码——机器居然识别了,跳出一个随机得离谱的价格:0.01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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