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寒意更浓,连偶尔路过的车灯都显得有气无力。
便利店的灯光是这条街上最固执的温暖。
姜暮雨似乎彻底进入了节能模式,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有胸口轻微的起伏证明他还“在线”。
红宝变回了狐狸形态,团在软垫上,用大尾巴盖住鼻子,只露出一双碧眼,警惕地听着外面的风声——虽然鬼门关已闭,但某些习惯性警惕已经刻进了DNA。
我正核对账目,一阵歪歪斜斜的、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哼唱和玻璃瓶子磕碰的叮当声。
叮咚——哐当!
门铃被粗暴地撞响,一个高大的、浑身散发着浓烈酒气的黑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差点带倒门口的旋转货架。
那是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外套,领带歪在一边,胡子拉碴,脸色酡红,眼神涣散,手里还死死抓着一个见底的白酒瓶子。
他像个不倒翁似的在原地晃了晃,然后一屁股瘫坐在了进门的地板上,背靠着冰柜,发出满足又痛苦的叹息。
“呃……
好……
好地方……
亮堂……”
他大着舌头,抬起迷蒙的醉眼,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收银台后的姜暮雨身上,
“老……
老板!
再……
再来一瓶!
最……
最烈的那种!”
浓烈的劣质白酒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熏得红宝立刻用尾巴捂紧了鼻子,发出嫌弃的呜呜声,碧眼里满是谴责,仿佛在说:
“老板!
快把这个污染空气的大家伙扔出去!”
姜暮雨终于掀开了眼皮,懒洋洋地瞥了那醉汉一眼,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显然也对这冲天的酒气不太感冒。
“本店打烊了。
不卖酒。”
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打
……打烊?”
醉汉愣了一下,然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嘎嘎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才……
才几点就打烊?
你……
你骗鬼呢!
我……
我告诉你,
我可是……
千杯不醉!”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手脚发软,又滑坐下去,脑袋“咚”一声磕在冰柜上,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只是继续嚷嚷:“
快……
快拿酒来!
老子……
有钱!”
说着就往口袋里摸索,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和几张显然已经过期的彩票。
红宝忍无可忍,跳下软垫,化为人形,叉着腰,气鼓鼓地指着醉汉:
“喂!
你这个醉鬼!
快出去!
熏死狐了!
再不走我报警了!”
少女形态的她,即使生气也带着一股娇憨。
醉汉眯着眼,盯着红宝看了半天,忽然咧嘴傻笑:
“嘿……
嘿嘿……
好……
好漂亮的小丫头……
像……
像我闺女……”
说着,他眼眶一红,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闺女……
不要我啦……
嫌我没出息……
呜呜……”
他这一哭,倒是把红宝整不会了,叉腰的手也放了下来,碧眼里闪过一丝无措,扭头看向姜暮雨。
姜暮雨叹了口气,似乎觉得有点麻烦。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绕过收银台,走到醉汉面前蹲下。
他没有碰他,只是伸出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微弱的、清凉的白光,轻轻点在了醉汉的眉心。
醉汉浑身一颤,混乱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瞬,但随即又被醉意淹没,只是哭声小了一些,变成了含糊的抽噎。
“借酒浇愁,愁更愁。”
姜暮雨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清泉,流入醉汉混沌的脑海,
“你女儿不是不要你,是恨铁不成钢。”
醉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姜暮雨:
“你……
你怎么知道?”
“你口袋里掉出来的工牌,xx机械厂,张大力。
上个月厂子效益不好,裁员名单里有你,对吧?”
姜暮雨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东西,语气依旧平淡,
“觉得没脸回家,就开始买醉。”
醉汉张大了嘴,酒似乎醒了一半,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暮雨。
“失去工作不等于失去一切。但再这样喝下去,你会真的失去所有,包括你女儿最后那点期望。”
姜暮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同情,也没有鄙视,只有一种冷静的陈述,
“路是自己选的。
是继续在这里当个烂酒鬼,还是爬起来,想办法重新开始,给你女儿看看她爸爸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醉汉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姜暮雨,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空酒瓶,脸上的醉意和悲伤渐渐被一种茫然和……
一丝微弱的挣扎所取代。
姜暮雨不再多说,转身走回收银台,从下面拿出一个一次性的纸杯,接了点热水,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小包醒酒的葛根粉,冲调好,放在收银台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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