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由光与机械构成的“手”轻轻点下,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对撞的轰鸣。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钟表内部齿轮归位的 “咔哒” 声。
声音响起的瞬间,以那根“手指”的落点为中心,一道无形但无比清晰的涟漪扩散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那吞噬一切的狂暴黑暗,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骤然停滞!不是被驱散,也不是被抵消,而是其内部那代表“饥饿”与“吞噬”的法则运转,被强行中断、凝固了!
连同被黑暗笼罩的空间扭曲、被吞噬了一半的商品、甚至姜暮雨和红宝脸上惊骇的表情,以及墨雪周身爆发的“溯乱”力场与它嘴角金色的血液……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唯有思维,还在运转。
姜暮雨震惊地看着那只悬停在柜台上的、难以名状的“手”,以及它下方那块已经不再散发吸力、变得如同普通顽铁般的黑色金属块。他感受到了一股远超他理解范畴的、涉及时间与存在本身的伟力。
那只“手”缓缓抬起,并未理会停滞的黑暗,而是转向了依旧保持着按压姿态、浑身伤痕累累的墨雪。一道柔和而充满生机的、带着精密计时器滴答声的光束从“手”指尖端射出,笼罩住墨雪。
墨雪身上焦枯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光泽,嘴角的金色血液倒流回体内,它那因过度消耗而黯淡的异色瞳眸也重新焕发出神采,甚至它周身那狂暴的“溯乱”力场,也被这股力量温柔地抚平、梳理,重新变得温顺而可控。
做完这一切,那只“手”微微转向姜暮雨的方向。虽然没有五官,但姜暮雨清晰地感受到了一道“目光”的注视,那目光中带着一种古老的沧桑感,以及一丝……赞许?
随即,那片由齿轮、指针和星云构成的奇异景观开始收缩,那只光与机械的“手”也随之缓缓收回。
在它完全消失的前一瞬,一个平和、中性、仿佛由无数时光碎片编织而成的声音,直接响彻在姜暮雨的心底:
“秩序的守护者,‘变数’的眷顾者……时机未至,‘盛宴’不应提前开场。此间‘错位’已修正,‘残响’交由汝等处置。望善用‘镇源’与‘溯乱’之力,维系此方寸之地的……平衡。”
声音落下,奇异景观与那只“手”彻底消失无踪。
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但便利店内的景象,证明了一切并非虚幻。
那恐怖的、凝固的黑暗,如同褪色的油画般,开始缓缓消散,不是被驱散,而是仿佛其存在的“时间”被抽离,自然而然地归于虚无。窗外的天色恢复了阴沉,但不再是那种吞噬一切的黑暗。货架上被吞噬的商品重新出现,空间也恢复了稳定。
只有柜台上的那块黑色金属块,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但已经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波动,变成了一块真正的废铁。
而墨雪,则轻盈地落回地面,它身上的伤已经痊愈,气息平稳,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它抬头看了看姜暮雨,异色瞳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然后走到他脚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腿,仿佛在安慰,又像是在确认他的安全。
一切都结束了。
来得突然,去得也诡异。
便利店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呼吸声。
红宝解除了战斗形态,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初蕊的笔记本光芒黯淡,似乎刚才的预警和记录也消耗巨大。
姜暮雨站在原地,久久不语。他低头看着脚边的墨雪,又看了看柜台上的金属块,脑海中回荡着那个自称“时之匠人”(他从那声音的意蕴中自行理解的称呼)的存在留下的话语。
秩序的守护者……变数的眷顾者……时机未至……盛宴……平衡……
太多的信息,太大的冲击。
他弯腰,将墨雪抱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墨雪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声。
“刚才……那是谁?”我声音干涩地问道。
姜暮雨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但看起来,它暂时站在我们这边,或者说,站在‘平衡’这一边。”
他看向窗外逐渐恢复正常的街道,眼神深邃。
危机暂时解除了,但“时之匠人”的警告言犹在耳。饕餮之影的“盛宴”并未取消,只是被推迟了。而他们这些被卷入漩涡中心的“守护者”与“眷顾者”,必须在这暴风雨来临前的间隙,尽快成长起来。
他抱紧了怀中的墨雪,感受着它平稳的心跳和体内那被梳理过的、“溯乱”与“镇源”隐隐交融的奇妙力量。
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他们又闯过了一关。而且,似乎还得到了某种……来自更高维度的“关注”?
便利店的灯光,顽强地穿透了刚刚散去的黑暗,继续照亮着这片小小的、却牵动着无数命运的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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