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的局势如同春日江面,表面波澜不惊,水下却暗流湍急。陈霄的“革新公司”稳步发展,与楚兴商行的合作也逐渐步入正轨,资金流变得充裕,看似一切都在向好。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某些人并不愿意看到一个外来者如此顺利地在江城扎根。
这日午后,孙耀祖匆匆赶到革新公司,脸色比上次更为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愤懑。
“陈先生,出事了!”他几乎是小跑着进入陈霄的办公室,额角带着细汗,“我们供应给第三战区后勤处的那批工兵铲,被退回来了!对方指责我们以次充好,提供的铲具钢材厚度不足,强度不达标,在挖掘工事时大量断裂,险些贻误军机!”
陈霄正在审阅魏国华提交的关于光学玻璃实验室的筹建计划,闻言,缓缓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具体情况?”
“后勤处派来的人态度强硬,不仅要求全额退款,还扬言要上报军事委员会,追究我们‘资敌误国’的责任!”孙耀祖语气急促,“这绝对是污蔑!我们的工兵铲,无论是选材还是工艺,都严格按照合同,甚至比标准还要高出半分!每一批出厂都经过严格检验,绝不可能出现大规模的质量问题!”
“批次和数量核对过了吗?”陈霄放下计划书,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
“核对过了!单据、批次号都对得上。但……但那批被退回来的残次品,我亲自去看过,确实粗糙不堪,钢材轻薄,焊点虚浮,根本就不是我们厂出去的东西!”孙耀祖语气肯定。
“看来,是有人在中间掉了包,想给我们扣上一顶天大的帽子。”陈霄冷笑一声。这顶“资敌误国”的帽子要是扣实了,别说在武汉立足,恐怕立刻就有杀身之祸。
“查!耀祖,你立刻去查,这批货从我们仓库运出,到送达后勤处仓库,中间经过哪些环节,接触过哪些人!特别是运输和仓储阶段!”
“我已经让人在查了!”孙耀祖点头,“运输是我们自己的人押运,问题可能出在入库环节。后勤处负责接收这批物资的,是一个姓胡的科长,此人是钱茂才的表侄!”
钱茂才!那个宋家门下的资源委员会处长!
线索瞬间清晰起来。这是来自钱茂才,或者说其背后势力的报复和打压。因为陈霄拒绝了他入股合昌厂(革新公司)的要求,又抢了部分原本可能流向他们关系的订单,对方便使出了这等毒计。
“霄哥,怎么办?”闻讯赶来的王雷眼中冒着火,“要不要我带几个弟兄,去把那个姓胡的‘请’过来问问?”
“胡闹!”陈霄斥责道,“对方既然敢这么做,必然留有后手。你动了他,正好坐实了我们做贼心虚,暴力抗法。到时候,就不是商业纠纷,而是武装对抗政府了!”
“那难道就任由他们污蔑?”王雷不甘道。
“当然不。”陈霄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厂区内飘扬的旗帜,“他们想玩,我们就陪他们玩一把大的。耀祖,你刚才说,那批残次品,根本不像我们厂的产品?”
“绝对不像!我们的工兵铲,手柄用的是特定产地的硬木,钢材有我们独特的标记和淬火纹路,焊工更是魏工亲自把关的鱼鳞焊。那批退回来的,全是粗制滥造的玩意儿,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差别!”
“好!”陈霄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对方想用狸猫换太子,我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王雷,你立刻去做两件事。”
“第一,想办法,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拿到后勤处仓库里那批‘残次品’的至少两把样品,要确保是我们被退回来的那批货里的。”
“第二,把我们仓库里留存的、与那批货同一批次、同一炉钢的工兵铲样品,以及我们所有的生产记录、用料清单、质检报告,全部准备好,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王雷虽然不明白陈霄的全部意图,但基于绝对的信任,立刻领命:“是!我马上去办!”
“耀祖,”陈霄又看向孙耀祖,“你通过你的关系,想办法接触到后勤处更高层的官员,或者能直达天听的人物。不要急着申辩,只需隐晦地透露,此事可能涉及有人栽赃陷害,污蔑为前线将士提供优质军需的爱国商人,其心可诛。重点是,要让消息传到张司令,或者与张司令交好、又与宋家不那么对付的军方大佬耳朵里。”
孙耀祖心领神会:“我明白!这就去运作!”
两人离开后,陈霄独自沉吟。这件事,看似危机,却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向武汉各方势力展示他陈霄不仅有赚钱能力,更有应对明枪暗箭手段的机会。若操作得好,不仅能洗刷污名,还能进一步巩固与张发奎的关系,甚至反将对方一军。
王雷的动作极快。他手下的精锐,干这种渗透、取证的事情堪称专业。不过两天时间,两把从后勤处仓库“流出来”的残次品工兵铲,以及革新公司留存的同批次正品,连同厚厚一叠证据资料,就摆在了陈霄的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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