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吱呀吱呀地朝着清河大队走去。
到了叶家门口，赵大强稳稳停下车，叶蓁蓁率先跳下来，扶着父母下车，低声叮嘱道：
“爸，妈，你们今天累坏了，赶紧进屋歇着，什么都别多想，万事还有我们呢。”
她心里清楚，自己那个大嫂吴桂兰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今天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她肯定憋了一肚子闲话要发作。
叶蓁蓁不想让父母在门口就面对难堪，特意等他们都进了屋，才转身上了牛车。
她还故意提高音量对着院子里喊了声：“爸妈，我们回了！”
赵大强闻言，轻轻挥动手里鞭子，牛车缓缓向前。
叶母刚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堂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见大儿媳吴桂兰在灶房里边摔打盆碗边阴阳怪气地抱怨：
“……咱们老叶家在这清河大队，什么时候丢过这么大的人？
现在可好，全村都知道咱家建兵找了个没过门就揣上崽的，脸都丢尽了！”
叶父眉头紧锁，闷头抽烟，没吭声。
叶母心里本就堵得慌，听到这话，火气也上来了，走到厨房门口，沉声道：
“桂兰，你少说两句！丽华那孩子也是没办法，王家不当人，咱们还能跟着踩一脚？”
吴桂芳见婆婆发了话，声音低了些，但语气里的不满丝毫未减：
“妈，不是我非要说道。可您想想，因为这档子事，咱家在村里都成啥样了？
人家背后指不定怎么笑话呢！要我说，那王丽华就是个扫把星！
还没进门就惹出这么多风波，以后还得了？我看建兵这婚事，就得再掂量掂量！”
“掂量什么？”叶母语气加重，
“建兵认准了丽华，丽华现在怀着我们叶家的孩子，那就是我们叶家的人！
这事板上钉钉，谁也别想搅和！赶紧做饭！”
叶母懒得再跟她争辩，转身回了屋。
赵大强驾着牛车刚走不到十步远，叶蓁蓁突然低声开口，“大姐夫，停一下。”
牛车应声停下。
杜衡不解地看向她，却见叶蓁蓁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她侧耳倾听，秀气的眉毛渐渐蹙起。
果然，牛车刚停下没一会儿，叶家院子里猛地传出一阵尖利刺耳的叫骂声：
“叶建国！你个窝囊废！看看你那个好弟弟干的好事！
找来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还没进门就大了肚子，把咱们老叶家祖宗八辈的脸都丢尽了！
这让我跟孩子在村里怎么抬得起头？”骂人的正是叶家的大儿媳吴桂兰。
她明着是指着自己男人叶建国骂，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公婆的屋子，声音拔得老高，生怕他们听不见似的。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嫁到你们老叶家！
本来安安生生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招惹那个扫把星！
现在全村都在看咱们家的笑话！你让你儿子以后怎么说媳妇？这日子没法过了！”
叶建国站在屋檐下闷声不响，任由媳妇叫骂。
叶父的脸瞬间沉了下来，黑得像锅底，握着烟杆的手青筋暴起。
叶母更是又气又窘，被大儿媳这番指桑骂槐臊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赵大强坐在牛车上，尴尬地回头看向杜衡，不知该走该留。
却见叶蓁蓁脸色一沉，利落地跳下牛车，对他们说了声：“你们在这等着！”
然后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院子。
正在指桑骂槐的吴桂兰一抬眼，看见小姑子冷着脸走进来，声音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自从上次叶蓁蓁出嫁前跟她大吵一架后，她就有点怵这个突然变得伶牙俐齿的小姑子。
她刚明明看到她已经坐着牛车回去了，怎么又回来了，还把她那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叶蓁蓁径直走到吴桂兰面前，俏脸含霜，目光直直刺向吴桂兰：
“大嫂，你在这指桑骂槐地说谁不干不净呢？”
吴桂兰被她看得心里发虚，强撑着回道：
“我、我说错了吗？未婚先孕就是丢人现眼！咱们老叶家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她王丽华就是......”
“丽华姐是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说！”
叶蓁蓁厉声打断她，声音清亮有力，“她是我二哥明媒正聘的未婚妻，是咱们叶家未来的二儿媳！
你口口声声叶家的脸面，我看现在最给叶家丢脸的就是你！
在外面屁都不敢放一个，回到家倒是威风，指着自己男人的鼻子骂小叔子，你算什么本事？”
她步步紧逼，语气锐利：“我二哥找什么样的媳妇，爸妈还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儿媳妇来指手画脚了？
你要是觉得我们叶家辱没了你，大门开着，没人拦你！”
这话说得极重，吴桂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叶蓁蓁：“你……你竟敢撵我走？！”
一直蹲在墙角闷不吭声的叶建国，见媳妇被妹妹怼得下不来台，终于站起身，试图和稀泥：
“桂兰，少说两句吧，都是一家人……”
“你给我闭嘴！”
吴桂兰正在气头上，立刻把炮火转向自己男人，手指头差点戳到叶建国鼻子上，
“叶建国！你个窝囊废！你弟弟惹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现在你妹子欺负到我头上，也只知道和稀泥？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叶建国被骂得缩了缩脖子，瞬间又蔫了回去，讪讪地退到一边。
“我不是撵你走，”叶蓁蓁冷冷地看着她，
“我是让你记住，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当家！
再让我听见你骂我二嫂是扫把星，别怪我当小姑子的不给你留脸面！”
叶母听见院子里吵得不像话，赶紧从屋里出来，一把拉住女儿的胳膊：“蓁蓁！少说两句！”
她又急又气地看向大儿媳，“桂兰啊桂兰，你也少说两句行不行？
你是嫌咱家还不够乱，非得把这事儿嚷得全村人都听见了才甘心？”
叶蓁蓁轻轻挣开母亲的手，一双眼睛跟刀子似的瞪向吴桂兰。
她刻意压低了些声音，却刚好让院子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大嫂这么在乎叶家的名声，那咱们今天就关起门来好好掰扯掰扯，看看到底是谁更丢叶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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