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总结道:
“漕运之弊,积重难返,非一日可革。然只要秉持‘务实’之心,着眼于‘减耗’、‘恤民’、‘增效’之目标,逐步推行上述之策,假以时日,必能使漕运更为顺畅,上利国家,下安黎民。”
“增效”这个词,在这个时代略显突兀,但与上下文结合,意思明确。
通篇文章,没有引用多少生僻典故,文采也远不如林文博那般华丽,但逻辑清晰,层层递进,指出的问题切中要害,提出的建议具体而微,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和务实精神,与他十一岁的外表格格不入。
在他奋笔疾书时,对面的赵德才正抓耳挠腮,对着几乎空白的稿纸发呆。他几次偷偷瞄向林焱,只见林焱笔走龙蛇,稿纸上密密麻麻,更是心急如焚。
而林文博,此时已将自己那篇华丽文章誊写完毕,正志得意满地轻轻吹着未干的墨迹。他想到林焱嘴角不由泛起一丝不屑。庶弟就是庶弟,怕是遇到这种需要真知灼见的题目,就原形毕露,只能靠堆砌字数了吧?
时辰在或顺畅或艰涩的笔尖下流淌。天空愈发阴沉,终于飘下了淅淅沥沥的春雨。雨丝斜打入号舍,打湿了前排几个考生的衣襟和稿纸,引来一阵低低的惊呼和忙乱。林焱的位置靠后,幸免于难。他从容地将考篮往里面挪了挪,继续检查文章。
交卷锣声响起时,林焱刚好落下最后一个字,轻轻松了口气。赵德才则是面如死灰,瘫在木墩上,他的稿纸上只有寥寥数行,字迹歪斜,不知所云。
收卷的书吏再次经过林焱的号舍,拿起他的策论试卷。这一次,书吏的目光在试卷上停留的时间明显更长了些。他那原本公式化的表情,在看到文章中关于“核验清册”、“分段运输”、“试行海运”等论述时,眉头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忍不住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看起来尚带稚气的少年。
林焱平静地回望,眼神清澈。
书吏没说什么,将试卷收好,继续向前。但那短暂的眼神交流,已让林焱心中有了几分预感。
雨丝渐密,考生们纷纷用考篮或衣袖遮着头,涌向县衙大门。赵德才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连纠缠林焱的力气都没有了。
门外,林如海和王氏第一时间为林文博撑起了伞。林文博步履从容,面带自信微笑:“父亲,母亲,题目正在准备之中,孩儿自觉发挥尚可。”
林如海点头:“嗯,看汝气色,便知顺利。”
王氏更是喜上眉梢,连声夸赞。
周姨娘和来福也挤到林焱身边,忙不迭地用油布伞为他遮雨。
“少爷,这场考的是什么?难不难?”来福迫不及待地问。
“是策论,漕运利弊。”林焱简单答道,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周姨娘关切地看着他:“焱儿,累了吧?快回去,汤一直温着呢。”
林焱点点头,接过秋月递过来的干布擦了擦脸上溅到的雨水。他回头望了一眼在雨中显得愈发肃穆的县衙考场,那篇融入了他独特思维的策论,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众多试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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