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妃病重、太医断言其油尽灯枯恐难撑半年的消息,如同凛冬的寒风,径直吹入了庄严肃穆的养心殿。
苏培盛几乎是屏着呼吸,踩着最轻悄的步伐趋近御案,将这份沉甸甸的讯息,用尽可能平稳却难掩凝重的语调,低声禀报给了正埋首于奏章之中的皇上。
话音落下,皇上执着朱笔的手骤然定格在半空,那饱满的笔尖堪堪悬在一份关于吏部考绩的奏疏之上。
一滴浓重的朱砂墨,因这突如其来的停顿,承受不住重量,悄然滴落。
皇上并未立刻抬头,也没有言语。
只是,那原本舒展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深邃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某种东西骤然碎裂,又迅速被强行压制下去。
一丝极快掠过的刺痛与更深沉的、近乎迷茫的怔忡在他眼底交织,那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仿佛透过这个消息,看到了某些早已逝去、此刻却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的模糊光影。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苏培盛的腰躬得都有些发酸,殿内只闻烛火轻微的噼啪声和自己的心跳。
终于,皇上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玉质的笔杆与紫檀木案几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哒”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抬起眼,目光却并未看向苏培盛,而是投向了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朕……知道了。”
他又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积蓄力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指:“传旨太医院,用……用最好的药,尽力而为吧。”
“嗻。”苏培盛心头一凛,立刻躬身应下,小心翼翼地倒退着离去,并无声地示意所有侍立宫人悉数退下。
沉重的殿门被轻轻合拢,将内外彻底隔绝。
养心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皇上并未立刻重新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奏章,而是向后缓缓靠进龙椅宽大的椅背里,抬起手,用指尖用力地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他就这样独自一人静静地坐着,往日挺直的脊背似乎也微微松垮了些许,目光放空地望着蟠龙烛台上跳跃的火苗,那明亮的火焰却似乎无法照亮他眼底那一小片罕见的、真实的迷茫与伤痛。
延禧宫内,安逸正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弄着摇篮里的弘灏,孩子被逗得咯咯直笑,挥舞着小手。
系统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将养心殿的一幕幕细节,包括皇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和独坐的沉寂,都精准复现。
安逸逗弄孩子的动作未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唇边那抹温和的浅笑都未曾改变,只是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了然。
“年妃之事早有定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些让她容光焕发,甚至更胜从前的药膏,焉知不是披着蜜糖的毒药。”
系统平静地接续,陈述着最残酷的事实:“是的,逸逸。我已远程扫描过年妃的身体状况。其生命本源透支严重,脏腑机能衰竭已不可逆。即便太医院动用最名贵的药材拼尽全力医治,也仅能勉强延长少许时日。根据当前数据模型推算,最多……也只有八个月。”
它顿了顿,补充的细节却更加冰冷:“而且,任何试图延续生命的治疗手段,其药性都会与她体内残留的那些药的毒性产生冲突,加速破坏她靠药物强行维持的身体平衡。”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她曾经依靠药膏维持的、艳丽的容颜,将无法再保持。皮肤会加速松弛老化,甚至可能出现更明显的衰败之象。 那些被她用生命代价暂时掩盖的副作用,将会加倍地反噬回来。”
安逸听完,眼中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她缓缓放下拨浪鼓,拿起茶盏,轻轻抿了口茶:“一边是容貌,一边是短暂的生命,也不知道......她会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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