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冬日总显得格外阴冷,庭院的枯枝在寒风中瑟瑟作响,屋檐下挂着细长的冰棱。
浣碧穿着新领的素色宫装,独自坐在窗边的绣墩上,望着窗外尚未消融的残雪出神。
炭盆里的银骨炭烧得半明半暗,殿内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烟熏气,远不如从前在承乾宫时暖和。
自打封了答应迁来这偏僻的碎玉轩,皇上便再未踏足过一步。
倒是皇后“体恤”,遣了两个精于歌舞的宫女来“教导”她——说是教导,实为监视。
她的日子被安排得密不透风:天不亮就得起身练舞,午后跟着学唱曲,连晚膳的菜式分量都由那两个宫女严格把控,美其名曰“保持纤柔身段,以待圣眷”。
“小主,该练舞了。”善舞的宫女翠儿掀帘进来,语气干脆利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她身后跟着捧着手鼓的灵儿,两人一左一右立在殿中,目光平静却不容回避。
浣碧攥紧了袖中的帕子,指尖微微发白,却终究没敢反驳。
她默默起身,由着灵儿帮她整理裙摆。
她知道,如今自己如同无根的浮萍,能倚仗的唯有皇后。
若是连这点“栽培”都不肯受着,恐怕连这清冷的碎玉轩都待不稳当。
殿中央早已铺好了毡毯,翠儿击掌为拍,浣碧随着节拍伸展手臂,旋转,下腰。
每一个动作都必须精准到位,稍有懈怠,翠儿便会蹙眉纠正,那目光比窗外的寒风还冷。
汗水渐渐浸湿了内衫,贴在背上,又凉又黏。
她咬着牙,一遍遍地重复着枯燥的动作,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景仁宫内,皇后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翡翠念珠,听剪秋低声回禀浣碧的近况。
“娘娘,翠儿和灵儿说,碧答应的舞已经有了些模样,歌声也比先前圆润了许多。”
剪秋恭敬地禀报,语气平稳得听不出什么情绪。
皇后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还算她识趣,知道谁才是能给她机会的人。比起某些烂泥扶不上墙的......”
话音还未结束,殿外传来小太监的禀报。
说夏答应近日在延禧宫抱怨,言语间对皇后颇有微词。
皇后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眼神冷得像窗外的寒冰。
“朽木不可雕也。”
她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当初夏冬春投靠她后,她特意请人教了她舞蹈。
可夏冬春怕吃苦,学了没几日就半途而废。如今失了皇上的青睐,反倒怪起她来了。
“娘娘说得是。”
剪秋连忙附和,“皇上本就不中意她,咱们已经尽力为她谋划,可她自己不争气,如今竟还敢怨怼娘娘,实在是不知好歹。”
“既然她不识抬举,那就让她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皇后端起参茶,氤氲水汽模糊了她森冷的笑意。
“告诉内务府,夏答应那边的吃穿用度,往后就按寻常分例来,不必再特殊关照了。让她明白......没有本宫的庇佑,她在这后宫里,什么都不是。”
“奴婢马上去办。” 剪秋低声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皇后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深思 —— 夏冬春这颗棋子既然没用了,自然没必要再浪费资源。
倒是浣碧,以后还能派上些用场。
......
启祥宫内,是一片暖意融融的景象。
皇上难得来了兴致,特意来看望温宜公主。
此时的温宜已经能说连贯的话,见到皇上进来,立刻挣脱曹琴默的手,迈着小短腿扑到皇上跟前,奶声奶气地喊着:“皇阿玛!”
皇上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弯腰将温宜抱了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的温宜长大了,越来越乖了。”
他抱着温宜坐在软榻上,听她咿咿呀呀地讲着近日的趣事,殿内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连带着殿外的寒气都消散了几分。
看着温宜活泼可爱的模样,皇上转头对曹琴默夸赞道:“你将公主养得很好,辛苦你了。”
曹琴默连忙起身行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能为皇上分忧,是嫔妾的本分。公主自出生时就体弱,嫔妾自然要多费些心思照料。”
皇上点了点头,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朕记得前半年,你常带着温宜去翊坤宫给华妃请安。怎么如今许久不见你带她过去了?华妃从前倒是常跟朕说,很喜欢温宜这孩子。”
曹琴默的眼神瞬间暗了暗,心中警铃大作。
待她定了定神,才缓缓回道:“回皇上,华妃娘娘如今协理六宫,日理万机,不比从前清闲。公主年幼顽皮,嫔妾实在不敢轻易带她去打扰娘娘处理正事。”
皇上看了她一眼,又低头逗了逗怀里的温宜,半晌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冬天天寒,公主体弱,你不带着她出去也是极好的,免得受了风寒。”
“嫔妾知道。嫔妾一定会好好照看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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