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明用尽全部意志力,伸向那重叠幻影中的盾牌时,预期的碰撞或穿透并未发生。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灵魂层面的剧烈震颤,仿佛整个存在被强行从一层粘稠的胶水中拔出,又猛地被按回原本的模具之中。
“呃——!”
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胸腔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冰冷而真实的、带着尘埃与古老石头气息的空气。喉咙里火辣辣的,全身每一寸肌肉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和久未活动的酸软麻木,尤其是头部,仿佛被一柄重锤反复敲击过,嗡嗡作响,视野模糊而晃动。
现代医院的洁白、城市的霓虹、亲人的脸庞…所有幻象如同退潮般彻底消失,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只剩下刻骨铭心的虚幻感和一种恍如隔世的强烈落差。
真实的触感回归——身下冰冷坚硬的白玉石板,背后粗糙的石柱,以及…近在咫尺的、浓烈的血腥味和沉重的喘息声。
他艰难地转动仿佛生锈般的脖颈,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艾拉。
她背靠着同一根石柱,瘫坐在地,左臂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已经折断,只能用右手死死撑着地面,才勉强没有完全倒下。她浑身浴血,皮甲多处撕裂,脸上布满汗水和血污,嘴唇因失血和剧痛而苍白干裂。但她的眼神,却如同雪原上的孤狼,尽管疲惫到了极点,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前方。
她的左臂前方,那面巨大的、布满裂痕的【磐石之心】盾牌矗立在地上,盾牌中心,那块来自李明的世界石碎渣,正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金色辉光,与盾牌本身残留的微弱秩序波动共鸣着,形成一道看似薄弱、却莫名稳固的防线。
而在防线之外,几步之遥的地方,是那些如同玉石雕琢般的骸骨守卫。它们静静地伫立着,眼窝中的幽蓝火焰已然熄灭,恢复了死寂,仿佛从未活动过。只是满地那些靠近祭坛方向的、被之前能量脉冲震碎的骨屑,证明着不久前发生的惊险。
另一边,凯文也醒了过来,正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腰,嘴里絮絮叨叨地骂着什么,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以往没有的沉静与思索。他腰间的碎嘴骷髅头,眼窝中的绿光微微闪烁,似乎也在观察着周围。
老莫格…不见了踪影。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诡异的、仿佛什么东西被彻底净化的气息,以及地上一小撮不起眼的灰烬,说明了他的结局。
“李…明?”艾拉第一个察觉到李明的动静,她猛地转过头,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如释重负的颤抖,“你…你醒了?!”
凯文也看了过来,挑了挑眉:“哟!睡美人总算舍得醒了?你再不醒,咱们的盾女小姐就要用眼神把这些骨头架子再瞪死一回了。”
李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感觉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他尝试调动体内那微弱的力量,却发现【灰烬秩序之力】如同干涸的河床,只剩下最底层一丝几乎感知不到的湿润,而“深渊解析”系统更是沉寂得如同从未存在过。
虚弱,极致的虚弱。
但他清晰地记得幻境中的一切,记得自己的选择,记得那决绝的呐喊。
他看向艾拉那折断的手臂和遍体鳞伤的身躯,看向她依旧坚守在前的姿态,心中涌起一股混杂着愧疚、感激和无比坚定的暖流。
“艾拉…你的手…”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
“没事。”艾拉咬牙,试图移动一下左臂,顿时疼得额头冷汗直冒,但她硬是没哼一声,“比这重的伤…也受过。死不了。”
李明目光落在【磐石之心】和世界石碎渣上,那稳定的共鸣辉光让他心中稍安。他又看向凯文:“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些守卫…”
凯文耸耸肩,牵扯到伤处,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别提了,你昏迷后可是热闹得很。老家伙贪心碰了不该碰的东西,直接灰飞烟灭了。然后那大石头发了飙,把这些骨头兄弟震碎了一大片。最后嘛…好像是艾拉和你那块小石头,不知道怎么搞的,让剩下的骨头架子消停了。”他顿了顿,眼神古怪地看了看艾拉,又看了看李明,“说起来…你们俩刚才是不是也…做了个挺刺激的梦?”
艾拉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答,但眼神波动了一下。
李明沉默地点了点头。三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残留的震撼、明悟和一丝心照不宣的沉重。显然,每个人都经历了一场独一无二、却又似乎有着某种内在联系的幻境试炼。
就在这时——
嗡…
祭坛顶端,那巨大的世界石晶体,再次发出了轻微的嗡鸣。但这一次,不再带有愤怒或狂暴,而是如同一声疲惫又欣慰的叹息。
一道柔和的金色光柱,如同探照灯般,从世界石上射出,精准地笼罩住了李明、艾拉和凯文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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