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痕镇的灯火在身后渐次缩小,最终融入了漫天风雪与沉郁的暮色之中。驮兽粗重的喘息声,车轮碾过冻土的嘎吱声,以及风掠过岩石的呜咽,构成了北行之路的主旋律。
李明裹紧了粗糙的兽皮斗篷,坐在颠簸的驮兽板车上,身旁是依旧昏迷但呼吸稍显平稳的艾拉。她被妥善地安置在厚厚的毛皮和保暖织物中,只露出一张苍白却坚毅的脸。老医师给的草药吊住了她的性命,但那股盘踞在她左臂经脉中的阴寒与混乱力量,依旧如同附骨之疽,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驱散。
灰鬃亲自带领着五名最精锐的斥候负责这次护送。他们没有选择更舒适但速度缓慢的大型车队,而是轻装简行,依靠三头耐力惊人的北地长毛驮兽和两架轻便板车,力求以最快速度抵达哈洛加斯。
“泣风隘口,”灰鬃的声音在风中断续传来,他骑在一头格外雄壮的驮兽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两侧如同巨人般沉默矗立的漆黑山崖,“是通往圣山的第一道,也是最漫长的一道门槛。小心风,小心雪,更要小心藏在风雪里的东西。”
不用他提醒,李明也能感受到这片区域的险恶。这里的风不再是单纯的寒冷,而是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骨髓、撕裂灵魂的锋锐。雪花不再是轻柔的飘落,而是被狂风裹挟着,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刃,抽打在脸上、身上,即使隔着厚厚的衣物也隐隐作痛。
他的感知力在缓慢恢复,如同干涸的泉眼重新渗出细流。解析系统处于低功耗的被动状态,但依旧能模糊地“看”到周围环境中能量的流动。山壁之中,蕴藏着某种古老、厚重、近乎沉睡的土石之力;而在风雪深处,则游离着一些不稳定的、充满野性的冰寒气息,以及……一些更加隐晦、如同阴影般滑过的负能量残留。
“是巴尔腐蚀的痕迹,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并且似乎在向隘口内部渗透。”李明心中凛然。哀泣森林的变故,绝非孤立事件。
驮兽在积满深雪的古道上艰难前行,斥候们如同幽灵般在车队前后游弋,时而攀上高处了望,时而探查前方路径。他们的经验极其丰富,总能提前发现被风雪掩盖的冰裂缝,或是避开容易发生雪崩的斜坡。
夜幕彻底降临,风雪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岩壁下找到了一个浅浅的洞穴,勉强能够容身。
“不能生大火,烟雾和光亮会暴露我们。”灰鬃简短地命令道,“轮流警戒,其他人抓紧休息,补充体力。”
洞穴内,众人挤在一起,靠着彼此的体温和驮兽身上厚重的毛发抵御严寒。干粮硬得像石头,需要用体温慢慢焐软才能下咽。水囊里的水也结了一层薄冰,需要含在嘴里融化。
李明靠坐在艾拉身边,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处。他尝试着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秩序之力,缓缓注入艾拉体内,不是强行驱散那股阴寒,而是如同温水流过干涸的土地,滋养着她受损的经脉和衰弱的生机。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对李明自身也是不小的负担,但他依旧坚持着。
他能“看”到,艾拉体内那源自北方部落的古老血脉并未完全沉寂,如同被厚厚冰雪覆盖的火山,依旧在深处缓慢地搏动,对抗着外来的侵蚀。这让他稍感安心。
“你对力量的掌控,很奇特。”灰鬃不知何时坐到了他对面,在昏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不像我们北地的战吼或元素引导,也不像那些法师的奥术闪烁。更像是一种……理解和梳理?”
李明没有否认,也没有完全透露解析系统的秘密,只是含糊道:“一种家乡传承下来的小技巧,对疗伤和探查有些帮助。”
灰鬃点了点头,没有深究。在庇护之地,各种奇异的传承数不胜数。他转而说道:“艾拉战士的部落,我听说过。‘霜牙’部落,居住在更北的永冻苔原,以驯服冰原狼和悍勇着称。他们信奉先祖与自然之灵,血脉中流淌着古老的力量。她能爆发出那样的力量,不奇怪。但过度透支,代价也极大。”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对强者的尊重和对同伴伤势的忧虑。
“哈洛加斯……有能治好她的人吗?”李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灰鬃沉默了片刻,往快要熄灭的小火堆里添了一小把特制的、几乎无烟的耐燃苔藓:“圣山上有最好的萨满和医师,也有古老的圣泉和先祖留下的秘法。但是……”他顿了顿,“想要得到他们的帮助,需要资格,也需要代价。尤其是对外来人。”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李明,最终落在艾拉身上:“她的北地血脉是敲门砖,但你们带来的情报和展现的价值,或许才是关键。”
李明默然。无论在哪里,力量和价值都是通行证。
后半夜,风雪似乎小了一些。轮到李明警戒时,他站在洞穴入口,感受着外面几乎能冻僵灵魂的寒意。他的感知如同触角般小心地向外延伸。
突然,他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恶意的窥视感从远处的风雪中传来,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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