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然的静止,而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掐灭的死寂。
晏玖脚步一顿——这不是寂静,是窒息,空气像凝固的铅块压在肺上,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她指尖微微发麻,仿佛有无形电流掠过皮肤,那是神域边界被强行封锁的触感。
青山院深处那声轻笑响起时,她已再次迈步。
她走入院门,风衣下摆扫过锈蚀铁链,发出细微如骨节摩擦的声响,每一步落下,脚底青砖便泛起一圈幽蓝涟漪,像是踩碎了沉睡百年的符咒。
月光卡在断墙残垣之间,凝滞不动,映出斑驳影子,如同时间本身也被冻结。
远处,芥子空间入口悬浮半空——一道由符文缠绕而成的漆黑裂隙,边缘不断渗出灰黑色雾丝,像一张闭合的嘴,吞咽过太多不该存在的东西。
镜头前的观众早已炸开锅,弹幕疯狂滚动:
【她进去了?!真进去了!!】
【刚才那笑声……你们听到了吗?绝对不是后期音效!】
【瘦高个快疯了,直播间人数突破三百万了,礼物刷得跟不要钱似的……】
可晏玖看不见这些。
她的目光穿透腐朽长廊,落在那道裂隙之上。
腕间漆黑手钏微微发烫,烫得几乎灼伤肌肤,仿佛有低语从内部传来,嘶哑、执拗,却清晰无比:“别信山神。”
江阿孜……就在里面。
“站住。”
低沉的声音自虚空炸响,带着山岳压顶般的威势,震得耳膜生疼,连心跳都随之错了一拍。
空气骤然扭曲,一道身影从裂隙中缓缓浮现——青袍广袖,头戴玉冠,面容苍老却透着神性光辉。
玉冠裂痕深处,隐隐有黑雾蠕动,如活物般游走。
正是环云山千年守护神,山神。
他双目如铜铃,死死盯着晏玖:“凡人,此地非你可踏足之境。”
晏玖脚步未停,径直穿过他投下的阴影。
寒意瞬间爬上脊背,像是有无数细针扎进皮肤,那是神威压迫下的本能战栗。
“让开。”她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我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放肆!”山神怒喝,袖袍一挥,空间瞬间折叠,地面隆起石柱,层层叠叠将出口封锁。
整片芥子世界开始震颤,符文倒卷如锁链收拢,分明是囚笼之相,而非守护阵法。
“本神虽衰,仍是此方天地之主!你说进就进,说走就走?你以为环云山还是当年那个任人采药掘灵的荒山野岭?”
他的声音里有愤怒,更有委屈。
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老将军,守着破败城池,仍想撑起一面旗帜。
晏玖终于停下。
她转身,黑发随风轻扬,眼神却冷得像冬夜寒星,映不出一丝温度。
“你不是主人。”她说,“你是囚徒。”
山神一怔。
“你封山百年,断绝香火,驱赶修士,甚至吞噬误入者魂魄——你以为你在护山?不,你在怕。”晏玖一步步逼近,语气如刀剥皮,“你怕自己失控,怕被人发现你已经被‘暗蚀’侵蚀到骨髓。你的神格在溃散,神性在腐败,而你选择的不是求救,是把整座山变成坟墓,把自己活埋。”
“闭嘴!”山神咆哮,整片空间轰然塌陷一角,碎石如雨坠落,却被无形力场悬停半空,像时间也被撕裂。
可他的手在抖。
“你知道江阿孜为什么死在这里?”晏玖继续道,声音平静得可怕,“因为他发现了真相——你不是在镇压邪祟,你本身就是邪祟的温床。阵眼之所以还在运转,不是为了封印外敌,是为了锁住你。”
山神踉跄后退一步,玉冠裂纹蔓延,黑雾溢出更多,缠绕指节,如毒藤攀附。
“我没有……我没有堕落!”他嘶吼,可声音已带哽咽,“我只是……不想被人看笑话……我不想像东海龙王那样,被做成短视频背景音乐,挂在直播平台当彩铃卖!我好歹是神啊……我守这片山林千余年,春祭秋祀,香火不断……可现在谁还记得我?谁还信我?!”
最后一句近乎哀鸣,回荡在死寂空间,激起层层共鸣,仿佛整座山都在呜咽。
晏玖静静看着他。
这位曾受万人敬仰的山神,如今蜷缩在自己构筑的牢笼里,靠着残存神力维持尊严,实则早已孤独至疯魔。
黑暗并非突然降临,而是从人心空洞处慢慢渗入的。
她忽然笑了。
很淡,却锋利。
“所以你就杀了江阿孜?”
空气凝固。
山神瞳孔剧烈收缩:“你……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在坟前留了一缕执念。”晏玖抬起手腕,漆黑手钏泛起幽光,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似有血色符文流转,“他说,‘别信山神’。”
那手钏早不是凡物——百魂祭炼,怨念成咒,正是专克神明之物。
山神脸色骤变,猛地抬手欲毁手钏,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反弹。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腥甜气息在口中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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